第二十三章_她的名字叫玛丽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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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心下又惊又疑,方从缘飞快地点开了图片的来源,是一条新闻配图,上面有几个吸引人眼球的方形大字,“世界最大避暑山庄今日动工”,下面一行小字“南承晚报”。

  南承市?一看到这地名儿,记忆中那些原已淡忘的细枝末节瞬间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方从缘隐约记得高扬半个多月前曾说过他是去南承市忙项目。

  心念电转间,方从缘十指已飞快的在搜索栏中输入了“恒信地产,南承”等关键词。

  网页上首当其冲的就是一条新闻,“兆华置地联袂恒信地产,最大避暑山庄开工在即。”

  强自按耐住内心的激动,方从缘双手微有些颤抖的在页面上敲击出兆华置地的相关信息。

  在看到其为兆华集团旗下分公司,且集团董事长名为高亮平时,方从缘隐隐知道有一扇门已经向她打开了。

  如果说兆华集团是琼海市的地头蛇,那么恒信地产便是华国房地产行业的领头羊。真正让这个企业声名鹊起的莫过于前两年该集团为立大捐赠三亿作为奖学金的轰动新闻。

  方从缘不由得幻想如果她真的泡到了恒信的少东家,那该是多么风光多么张扬,她不需要再畏惧所有这些恶心的喽啰,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将孙建这种垃圾踩在地上碾压。

  光是这样的奢望和幻想已经让方从缘觉得异常的愉悦,心里的憋屈和苦闷就像是随着幻想中的场景彻底消散了一般。

  刹那间,衣香鬓影、华灯霓裳的奢华场景如万花筒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方从缘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栽在这位还未谋面的傅总的金山与权海里。

  一不做二不休,方从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如此确切的念头在她短短二十一年的人生中曾经只出现过一次,就是一定要离开长山镇,而今它又异常强势的显现而出,深深的印刻在方从缘不为人知的脑海深处。

  即使知道这样荒唐的念头无疑于徒手摘星,方从缘却已打定主意不撞南墙不回头。

  日暮西沉,压抑的宁静缓慢降临,从清晨的忙碌到正午的喧闹,而今只余下午夜的微光。

  方从缘躺在小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寝室里蒋优敲击键盘的声音滴答不停,偶尔夹杂着几声潘霜微弱的笑声,当一切都消停时,只有心脏跳动的砰砰声,如此剧烈。

  那张模糊不清的合照不断地在她脑海中盘旋,方从缘冷静的思索着,如暗夜中蛰伏的毒蛇,只待一线良机,便强势出口,不留余地。

  从照片上看,高扬和他肩挨肩的站在一起,以两人的站姿而言,他二人应该比较相熟,那么,靠近这人的最好途径无疑便是从高扬入手。

  如恒信地产少东家这样的身份地位,他肯定已经接触过无数前赴后继的捞女,自己的那点儿伎俩对上他指不定会被看穿。

  一个单身女性的靠近即便是真的偶遇尚且会被当成是居心不良,更何况她的意图本就昭然若揭。

  思虑间,一个大胆的念头慢慢浮现在方从缘的脑子里,如果她是以傅总合伙人女友的身份出现呢?这样他岂非完全不设防。

  这个荒唐的想法瞬间攫住了方从缘的呼吸,她能敏锐的感知到欲望在心头不住地翻滚焦灼,而头脑则越发的理智清醒。

  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一旦她成为了高扬的女朋友,从这个避暑山庄的项目期限来看,至少需要三到五年才能完工,这意味着这几年她都有很大的机会光明正大的接近他,不是居心叵测的捞女,而只是朋友体贴善良的女友。

  只要她把握得当,何愁不能达成所愿。

  夜凉如水,方从缘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她激动地睡不着觉。瞥了眼账外,寝室里一片黢黑,连熬夜打游戏的蒋优都架不住睡了,她却跟磕了药似得亢奋到爆炸。

  黑魆魆的眼眸漫无目的地看着暗夜中的某一处,里面是欲望深不见底的沟壑。

  雾霭苍苍,不知名的东方渐渐显露出一抹青红,那抹红色越来越艳,越来越浓,终于在某一刻突破了云层的阻挡,刹那间,明亮的光线划破天际的桎梏,红日初升。

  一夜未睡,方从缘却未见半点疲惫,她状若无事的起床,一如既往的洗漱收整。

  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解决她的推免资格,这样她才有可能报考燕大,更近距离的接近傅淮希。

  登上学院里的官网,方从缘迅速找到了推免研究生的相关条例,顿时大惊,全校名单公告的时间统共只有一周!

  怔愣了几秒,到现在为止她已经浪费了两天,如果在公告期内她没有提出异议并想法子解决,她将彻底地丧失掉这个名额。

  高扬,高显玉,安世宇……这三个或许能帮上忙的人名在她的脑海中来来去去不断盘旋,方从缘有些难以决断。

  思索良久,她决定快刀斩乱麻。

  时间不等人,现下直接找“琼大一霸”安世宇让他帮忙解决是最快速有效的办法。谁让人爹妈为了给他擦屁股一口气给琼大捐了一千万修楼呢,以致于他在琼大呼风唤雨几乎是无所不能。

  飞快的拿起手机,方从缘又给他拨了电话过去,仍旧是“正在通话中”的状态。

  方从缘暗恨,这男人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追求她吗?才这么点小挫折就把她给拉黑了,没毅力没风度!

  打开电脑,方从缘迅速的注册了一个微博号,冷静的搜索安世宇的微博。顺着上百条微博一一拉下看,方从缘眼尖的瞧见了其中一张照片上展现端倪的别墅一角。

  那似乎是一张晨跑的图片,上面配文“出发了”,矫健的背影后面竖立着一栋欧式风格的花园洋房,白色的镂空门内是一大片草坪,而修葺精致的大门旁,铁艺的铭牌上,刻有一行字“泠溪苑87号”。

  看到泠溪苑的一瞬间,方从缘了然的关上了电脑,那是春江山居里面最昂贵的一片别墅群,号称“楼中楼”。

  自晨间红日展露了半分羞怯容颜后,没多久便悄然失掉了踪迹。

  环抱着肩膀,方从缘瑟缩着等候在一扇白色雕花大门外。

  此时周遭雾霭沉迷,鸟啼婉转,极目远眺间隐约可见远处坪山上苍翠绵延,如空中岛屿般若隐若现。

  可这般美景方从缘现下却无暇欣赏,今早出门着急,她只拢了一件单薄的夏衫,这会儿在冷寂的晨雾中静静等候被冷的打抖。

  心里暗骂,安世宇这个败家子怎么大清早的都还不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

  一辆招摇的骚黄色保时捷嘶鸣着从远处奔驰而来,一个急刹车,牢牢地停在了白色大理石堆砌出的欧式大门外。

  听见熟悉的发动机声音,门内的佣人快速上前打开大门,安世宇脚下一踩,保时捷擦着门口边缘将将滑了进去。

  方从缘瞧见这抹骚黄时正想冲将上去,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吸了一肚子的尾气……

  蹬下皮鞋,将休闲外套一脱,车钥匙随手往沙发上一甩,安世宇抬步便朝楼上走去,跟在后面进门的帮佣连忙开口道,“先生,外面有位方小姐想见你。”

  这是安家在春江山居购置的房产之一,因为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眼不见心不烦,安世宇的爸妈干脆都回了安家在御龙湾的老宅居住,直接把这处价值不菲的房产留给了独生子,随他一个人怎么折腾。

  对于这种年轻女人找上门的事,佣人早已经见怪不怪,若是哪个月没有外面的花花草草找上门来,她们兴许还会吃惊。

  挑眉,安世宇凝神想了几秒,自觉他最近没有玩过姓方的女人,遂直接挥了挥手启唇说了句“让她滚”,便头也不回的朝着楼上卧房走去。

  他昨晚在外面疯玩了一个通宵,这会儿累到不行,闭上眼睛都他妈能立马睡着,哪来的闲功夫应付这些烦人的苍蝇。

  佣人应了声,快步走到大门外客气的对方从缘说了句“先生这会儿不见人。”便又重新阖上了镂空雕花的大门。

  “阿姨,拜托你,你和安世宇说,我是方从缘,就这一句,行吗?”方从缘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中年妇女,低眉顺眼的乞求道,“拜托你了,阿姨,我真的有急事。”

  果然是现世报,亏她前段时间还对安世宇爱搭不理,现下这厮就让她高攀不起。

  佣人踟蹰了几秒,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打量了她好半晌,才又皱着眉头进去,方从缘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答应,只能继续抱着身子站在大门外茫然的等着。

  视线不自觉地越过厚重的铁门,里面芳草青青,树木葱茏,枝繁叶茂下有着几盆人高的盆栽。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花匠正在认真的浇水修剪,哪怕方从缘再不识货,也能隐约看出那几盆造型各项的盆栽价值不菲。

  艹,住着十几万一平的房子,还配个价值不菲的园子,这万恶的资本主义作风!

  方从缘正砸吧着嘴吐槽,大门再次打开了,安世宇趿拉着拖鞋走了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俊脸黑成一片,方从缘一抬头就瞧见了他皱到能夹死蚊子的眉头,顿时面上便流露出惶惶然之状。

  踟蹰了片刻,她低下头,小声的说道,“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给你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委屈。

  “喔,我把你拉黑名单了。”安世宇淡淡的说道。

  “………”

  “进来说。”

  转身,安世宇双手插兜就朝别墅的客厅里走去,也不管身后的方从缘有没有跟上来。

  进了客厅,他双腿大张,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似乎是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他很快的又翘起了二郎腿。

  方从缘局促的跟了上去,她的头一直埋得低低的,很快便有些胸闷气短的感觉。她知道,现在她的样子越是凄惨越有可能博取到这个富家公子的同情和一种近乎于变态的喜悦。

  看着方从缘埋着头木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了以往的光芒和高傲,安世宇心里小有些得意,同时又不免暗嗤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什么魅力,以前把他搞得欲罢不能的,现在看也不就是那样。

  “说吧,什么事?”挑眉,安世宇拿起墨黑色茶几上的遥控板按开了超大屏的液晶电视,漫不经心的在频道间切换着。

  “能换个地方吗?”方从缘有些难堪的启唇,她能感觉到周围这两个佣人似有若无的打量,跃跃欲试的想要窥探别人的隐私。

  “难不成你想换成我的卧室?”嗤笑声传来,安世宇瞥了她一眼,眉眼间满是不怀好意的戏谑。

  低头,方从缘一声不吭,默默问候安世宇的祖宗十八代。

  “张嫂,潘嫂,你们两个去花园里待着。”安世宇淡淡的出了声,他看也不看方从缘。施施然的点播了一个频道,里面的女主角长得很是赏心悦目,他只觉得心情大好,“我和这位方小姐要谈些事。”

  张嫂和潘嫂连连点头,有几分不舍的走出了别墅,暗恨没法子探听豪门八卦。

  “现在能说了?”安世宇双脚高抬放在茶几上,虽是面朝着液晶屏,眼珠子却不受控制的朝着方从缘扫去。

  “我被学校取消了推免研究生的资格,你能帮帮我吗?”她的头埋得更低了,及腰的长发顷刻间全都披散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脸。

  安世宇瞧不见她的表情几何,只是她的声音很低微,听上去楚楚可怜。

  眉头微皱,安世宇还真有些疑惑,方从缘成绩好他是有耳闻的,就她这样的书呆子还能被取消资格?!

  “为什么?”

  “………”方从缘觉得难以启齿,明明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那就是个栽赃陷害,是一个丑陋的陷阱,可她还是说不出口。

  “不说就走,”她越是这样,安世宇越是觉得心情大好,他就像是逗狗似的,慢慢的逼迫,“小爷我可没这闲功夫等你。”

  “有人举报我,”她顿了顿,声音里有些哽咽,隐约有泣音传来,“说我……说我生活作风不良。”

  惨白的面颊上虽被温热的泪水冲刷着,方从缘的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在这种关键时刻,撩不撩这花心大少她还真有些拿捏不准。

  不撩吧办不成事,撩了吧又怕他兽|性大发……

  扭头,安世宇从进门后第一次正视方从缘,他浓黑的粗眉紧紧地皱起,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将手里的遥控板用力的捏紧,他只觉得胸腔中有股邪火等待着喷薄而出。

  “你他妈和哪个贱男人睡了?!”他一字一句的吐出,语气里满是阴狠。

  说得跟你这个贱男人不想睡我似得,方从缘暗自翻白眼。深呼吸几口,她抬起头,哽咽着说道,“这是假的,是造谣。”

  被他凶狠的眼神瞪视着,她似乎很是难堪,面色一片惨白,脸上的泪水早已流了满脸,往日清亮的眼眸中布满血丝,叫人不忍再看。

  “空穴不来风。”

  方从缘手忙脚乱的翻出布包里的手机,调出孙建的那条短信便递给了他,“他是我假期补课的学生的爸爸,他和我说过想包养我,但是我拒绝了,之后他就去学校造谣,想以此逼迫我。”

  说到包养两个字时,方从缘的声音细如蚊蚋,似乎是觉得犹为耻辱。

  接过手机大致瞄了一眼,安世宇便随手扔在了茶几上,登时发出“哐当”一声响,这种事情他见的多了,倒也不怀疑其真实性。

  略挑眉,安世宇不耐的开口,“这个人是谁?”

  他妈的,小爷都没舍得使手段去睡的女人,哪个不要命的敢撞枪口上来?!

  “孙建,”方从缘偷偷地瞥了眼安世宇,瞧见他跟炸毛的猫似得,顿时暗喜,觉得这事儿多半有戏。

  戚戚然的抬眸,眨眼间又是一串晶莹的泪珠流下来,“他是燕京银行琼海分行的行长,这份兼职还是刘老师给我介绍的,我看他俩的关系挺好的……”

  持续的流泪让她的眼睛刺痛非常,方从缘不知道还要再继续这样哭多久,可现在除了眼泪,她也没有别的武器来博取同情了。

  安世宇不屑的撇了撇嘴,他还当是多大的人物,“我可以帮你。”

  方从缘惊喜的抬头,面露感激的望着他,双眸澄澈一片,如一汪清泉。

  只是心里却暗嗤,他当然会帮忙,可后面的筹码才是重头戏不是吗?

  “但你要怎么谢我?”挑眉,安世宇一字一句的说道,生怕方从缘听不清楚般。拿过遥控器,他随手关了电视,里面的人咋咋呼呼的,吵得人头疼。

  方从缘错愕的看着他,眼里的泪水又流淌了出来,她抿了抿唇,贝齿轻轻地咬着下唇瓣,好半晌才开口,“你想要我怎么谢你?”

  安世宇凝神看了她一眼,眼眸深邃。最后只是浅浅一笑,招呼着方从缘坐在他旁边来,轻描淡写的开口,“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

  方从缘全当没看见他的招手,仍旧僵硬着身子垂首站在原地,慢慢说道,“我答应做你女朋友。”

  “哈哈哈——”一阵愉悦的笑声很快从安世宇的口中发出。

  他站起身,从沙发边径直走了过来,定定的站在方从缘面前,微微躬身,似笑非笑的紧紧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缓慢说道,“今晚陪我,怎么样?”

  陪你妈个大头鬼!虽然一早便料想到会被安世宇趁火打劫,可方从缘还是忍不住怒火,安世宇这样无耻之极的行为和孙建又有什么差别?!

  可他不安好意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露骨,话语里的暧昧让方从缘想要装傻充愣都不行。

  转身,方从缘没有半分犹豫的朝着门口走去,谢谢这一群贱人,教会了她什么叫钱权至上!

  “站住!”安世宇怒喝出声,却没有追上去,只是绷紧了身体,像盯视猎物般觑视着方从缘。

  方从缘没有止步,事情既已如此,卖惨也毫无作用,那她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我可以再给你一个选择。”安世宇有些恼怒,眼见方从缘步履不停,很快便要走出别墅,只好无奈的开口。

  果然,前面匆匆行走的人顿时停下步伐,好半晌,才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缓慢的转身,隔着数十米远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没有半点温度。

  安世宇被她这伤人的眼神看的不爽,登时便将脑海中刚刚生起的风花雪月抛了出去。慢悠悠的坐回沙发上,他快速开口,“你要是能给我跪下学几声狗叫,我就帮你。”

  没错,现在他就是想要撕下她的高傲,践踏她的自尊,就像方从缘一直以来对他所做的那样。

  我去你妈的!方从缘喉头顿时涌上一口老血,双眼都不自觉的瞪大了,最后还是强忍住没有吭声。

  安世宇这是做梦还没睡醒呢吧?!他当他是天王老子还是玉皇大帝?还敢叫她跪下来学狗叫!要不是看在他是烂草有主的份上,她早晚得抽空泡了他,让他跪下叫爸爸!

  深呼吸,不断地告诫自己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方从缘看也不再看他一眼,抬腿飞快的走出了别墅,很快便失了踪影。

  反正指望他是不行了,自己又何必在他这儿耗着浪费时间。

  安世宇见她走的决绝,登时便怒吼出声,“嘭”的一声就将手里的遥控器扔了出去,猛烈的冲力撞击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动。

  外面正探头探脑的佣人就见刚刚那位小姐才进去不过十多分钟就飞快的走了出来,而别墅里则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

  薄雾苍苍,辽阔天际中几抹微弱的曙光被厚重的云层所遮蔽。

  山腰处,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弯弯曲曲的连接着山顶的寂静与山下的喧嚣。这时候的道路上没有车辆驶过,巉岩山涧中长满了萋草,青苔丛生的柏油路上,野花像是从泥土中陡然迸生出,入目有些许荒凉。

  方从缘行走其上,步履匆匆,瘦弱的身影很快便在路的尽头汇聚成了几不可见的小小一点。

  浑浑噩噩的回到寝室时,已近黄昏。

  眼角余光瞥过谢雅慧空荡荡的床铺,一改以往凌乱的简洁桌面,方从缘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雅慧呢?”

  “她回家了,说是要准备出国呢,现在回家学英语准备考托福。”潘霜一脸艳羡,“有钱就是好啊……”

  方从缘嗤之以鼻,就谢雅慧那样儿的还出国?四级好像都是擦边过吧?每年不知道挂了多少科,读个琼大经院都要靠关系才能混进来,能考得过托福吗?

  道理虽是这样,可方从缘转念一想,人家里有钱,说不定还真就有门路呢。

  现在出个国读经济金融相关类的一年得花好几十万吧,她长这么大就从没见过那么多钱。

  方从缘脑子里隐隐约约想起了小时候方秋菊时常念叨的那两个被卖掉的儿子,她从未谋面的哥哥,好像统共才买了三千块吧?

  当然,十八年前的三千块和今时今日的三千块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方从缘却仍旧从心底里觉得悲凉。

  本以为又会是一个无眠之夜,可听着窗外的雨声,时响时停,时断时续,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彷如天然的催眠曲,方从缘还是心神俱疲的睡着了。

  寂静的夜里她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是琼海市郊湖水拍岸的波涛声,一会儿又切换成长山镇午后蟋蟀的哀鸣声,而她,孤零零的站在一望无垠的灰色天幕下,被阵阵狂风巨浪拍打却不能抽身。

  梦里的她拼命逃离,却有人不断地呵斥她这一切才是真实的,什么琼大,什么燕大,不过是她的一场幻梦,是她的魂魄夜夜归来的痴想。

  惊醒。方从缘摸了摸额头,有一层细密的汗,蜷起身躯,她不敢再睡下去。

  寂静的黑夜里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她就这样无知无觉的听着。

  随着天光渐亮,一个大胆的念头慢慢拨开云雾,浮现在她麻木的脑海里。

  定睛看着高扬前两天打的那两通未接来电,方从缘决定赌一把。赌输了大不了就是又浪费一天,赌赢了,她的人生或许能就此改写。

  施施然的起床梳洗,方从缘淡定的去食堂吃了早饭,顺带给潘霜和蒋优也各带了一份。回到寝室的时候,两人还没有起床,方从缘将书架上的书抽出来摆在桌子上装模作样。

  纤细的手指摆弄着手机,打开通讯簿,方从缘毫不犹豫的删除了大部分与高显玉的通话与短信,确保能让高扬的通讯记录高悬榜顶。

  而后,快速的搜索出兆华置地附近的公园游乐场之类的娱乐场地,方从缘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春江公园上面。

  直到日上三竿,潘霜才意犹未尽的起床。

  “霜霜,下午能陪我出去走走吗?”合上桌面上的书籍,方从缘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惫不堪的神色。

  “当然可以啊!”

  潘霜正想找个机会好好开导开导方从缘,她瞧着方从缘从前两天知道自己没法保研的消息后就变得不大对劲,整个人就像是被放光了气的皮球,看上去瘪瘪的,“你想去哪儿走走?湖边?”

  摇了摇头,方从缘神色莫名的说道,“我不想待在学校里,我们去春江公园转转好吗?”

  “我还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呢……”

  最后一句话像是从喉间咽出一般,方从缘说的很是落寞。

  潘霜有些不好意思拒绝,左右她也是无事可做,待在寝室里也不过就是看剧刷微博,遂点了点头。

  只心里却暗暗想着,原先还有些艳羡缘缘的美貌,可想想自己吃喝不愁的家境,潇洒放纵的大学生活,顿时又觉得上天果然是很公平的,给你开了一扇门,就必定不会再打开窗。

  方从缘之所以这样失落潘霜完全能够理解。

  琼大毕业的学生要想在琼海市能不靠关系找个好工作几乎不可能,撑死了也就最多拿个五六千的月薪,一大半还要用于支付高昂的房租。而像缘缘这样从山区里走出来的穷孩子,要想留在琼海市,读个好大学的研究生自然会今非昔比。

  春江公园顾名思义临近春花江,公园里有大大小小不少的天然湖泊,阳光照耀下有如蓝宝石般晶莹璀璨,间或有飞鸟穿梭其间,白鹭悠闲觅食,风景甚是迷人。

  据说这里曾是抗战初期所建立的一个革命根据地,后来建国后又在园中修建了烈士陵墓,是琼海市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两人坐着地铁抵达春江公园的时候正好赶上落日的余晖,不少老头老太太都带着家里的小孩出来溜圈玩耍。公园外的广场上有跳舞的、溜冰的、摆摊的,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霜霜,给。”方从缘将手上的冰饮递给潘霜,眉眼弯弯,“谢谢你愿意陪我出来。”

  潘霜有些赧然,不算大的眼珠子左右晃荡了一圈,就是不敢直接去看方从缘的笑意,嘴里咕哝道,“你不用这么客气啦……”

  接过冰饮,潘霜打开盖子便立马喝了几口,暑气散了些。她漫不经心的说道,“缘缘,我跟你说啊,就算没保上研究生你还可以去考嘛。”

  瞧见方从缘本来还有些亮光的眼眸瞬间变得黯淡,很是落寞,潘霜忙咽下口里剩余的冰水,出言安慰,“缘缘你别伤心,你肯定能保研,瞧我这张乌鸦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从缘不置可否,暗暗的将冰冻矿泉水的盖子拧松,觉着松紧度差不多了才悄然的放进肩上的单肩布包里。

  “再说了,你多聪明啊,就算是考研也能考上立大!”这口气说的十分理所当然,就像是板上钉钉般。

  方从缘扶额,潘霜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

  日暮西沉,天边犹有几抹殷红的晚霞,在天际的尽头与灰蓝色的江水渐渐交融,难以分清边界,小径边的青青垂柳伴着晚风的徐徐吹拂,衬着几只不知名的飞鸟的和鸣,一派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美景。

  “呀——!”一声惊呼陡然响起,打破了日落春江的静谧。

  潘霜正在自得其乐的说着班里诸人的八卦琐事,听到方从缘的惊呼声忙的住嘴,回身查看,这才瞧见方从缘一手拎着手里的布包,一手拿着卫生纸不断地揩拭t恤上的水渍。

  “霜霜,我的手机先给你揣着,包包全都被打湿了。”方从缘边说边打开布包,拿出包里的手机假意擦拭了一番方才递给潘霜。

  “手机没进水吧?”潘霜一脸焦急,忙从包里掏出纸巾想要帮忙擦拭。

  “没呢,还好我发现的早,”方从缘吐了吐舌,“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居然忘了把盖子给拧紧。”

  她一早就把手机给放在了布包最上面的隔层里,要能进水才怪了。

  “哎,你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啊?”随手将手机放进身前的斜跨牛皮小方包里,潘霜叹了一口气。

  “…………”

  “缘缘,要不咱们回去吧,你看你t恤都打湿了好多。”潘霜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刚刚似乎又说错了话,觉得她果然不是个好的安慰对象,遂提议回去。

  “没事的,现在还勉强算是夏天嘛,”方从缘接过潘霜递过来的纸巾边擦拭边说道,“再说了,我们才刚来呢,哪有就这么打道回府的道理。”

  “那好吧……”

  两人慢悠悠的沿着春花江边散步,大部分时候都只是潘霜一个人在那儿唱独角戏,方从缘只偶尔附和一两句,倒也颇有几分意趣。

  当天际的最后一抹余晖也将要随着红日的消失而彻底不见踪迹时,方从缘估摸着以潘霜的脑容量多半已经忘记了方才的事情,才斟酌着开口道,“霜霜,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边走走,晚点再回学校。”

  “我陪你啊。”潘霜立马出声。

  “不用了,我就想一个人走走,真的,待会儿我会在门禁前赶回来的。”方从缘转头,直勾勾的看着潘霜,刻意地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话,“你要是不放心晚上我给你打个电话报平安。”

  暮色下她的眸子就像是一汪深邃的大海,望不到边际,潘霜却隐隐约约觉得她在里面瞧见了迷蒙闪烁的水光。

  “好吧……”潘霜妥协了,“那你记着早点回来啊,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潘霜把安全问题重重的说出口,瞧见方从缘认真的点头答应了方才转身离去。

  缘缘长得这么漂亮,一个人在外面待着还真是让人不放心。可是她心情不好,想一个人走走这也很正常,就像是她当初失恋一样,谁都不想理,可推免研究生这件事儿却比她的失恋要严重的多。

  方从缘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江边的长凳上,抬眸望着沉沉袭来的夜色,直到背过身发现再也瞧不见潘霜的身影后,忙的起身疾步跑出了公园,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便朝着红叶制衣厂赶去。

  潘霜,对不起,请原谅我无耻的利用了你的善良与关心。

  方秋菊在厂子外面看到方从缘的时候很是吃惊,往常缘缘很少会跑的这么勤,可她这个月才没几号就已经来了两次了。

  “妈,我现在大四了嘛,课少了当然要经常过来看你。”径直上前挽过方秋菊粗壮的手臂,方从缘笑盈盈的说着。

  “那你那什么推究生定下来了吗?”方秋菊牵着女儿朝厂子里走去,随口问道,她之前听缘缘提过好几次这件事,是以也记在了心上。

  “嗯,你别担心,都挺好的。”方从缘笑的灿烂,不想要让方秋菊看出哪怕是一点点异样。

  “妈,我今晚想吃你做的饭。”

  方秋菊原本正朝食堂走的步伐顿时变了个方向,“恩,那我去给管理请个假,待会儿去菜场买点菜给你做点好吃的。”

  “只要不是鱼头汤,我都觉得好吃。”

  “…………”

  母女俩手挽手的去给管事请完假朝着菜市场行进的路上,方从缘适时的开口,“妈,你的手机这几天借我玩玩游戏呗,我后天还你成不?”

  方秋菊忙从工作裤里摸出手机递给了方从缘,只不放心的叮嘱道,“你注意眼睛啊!我有时候在这上面看久了电视剧都觉得眼睛疼。”

  接过手机,方从缘不动声色的开始翻未接来电和通话记录,在瞧见这段时间内并没有拨打过来的记录后心下稍定,按下关机键就把手机揣进了布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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