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_她的名字叫玛丽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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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百盛商厦,方从缘顶着日头站在一旁的大马路边等着,半点不敢往商厦门口凑。

  无他,这里边全是些高端奢侈品,像红叶制衣厂里出产的衣服连商场最低端的档次都进不去。

  别说里面的营业员,光大门口站着的保安那都是人精,双眼从头到脚给你扫过一遍,全身上下的价码人都能给你立马标出来,方从缘自是不会上前讨没趣。

  她虽然有颜值加持,但毕竟没财气撑腰。

  “小缘姐姐。”徐庆隔着一条大马路就朝着车窗外招手,吓得司机差点没半路刹车。

  方从缘忙抬腿过马路,听着司机交代完补习班的一些具体事项后才牵着徐庆进了商场。

  “小庆,姐姐能问你个问题吗?”

  徐庆小脑袋摇得活似拨浪鼓,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方从缘,眼里满满的“快问快问”。

  “你认识一个叔叔叫高扬吗?”这件事问徐庆是最合适的,小屁孩没心眼儿,今儿刚问完,转头估计就忘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猜疑。

  方从缘本来就在“二高双雄”里摇摆不定,关键是她还拿不准这两人到底是不是亲戚,上网搜索人名吧,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搜出来。

  “不知道,”徐庆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妈妈说过二表舅叫高扬,不知道二表舅是不是小缘姐姐说的那个叔叔。”

  方从缘听这小屁孩说不知道时本来正窃喜,谁知道小屁孩后面又吐出了半句话。

  二表舅?看来亲戚关系是没跑了,还他妈是近亲,方从缘一口气哽在嗓子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这要是以后真和谁结婚了,那她这一手撩两表兄弟的事也忒尴尬了。

  英语班设立在商厦的四楼,送徐庆进去上课时,方从缘不着痕迹的打量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一看真心想吐血,来的全都不是家长而是家里的老阿姨,就她一个人鹤立鸡群穿的花枝招展,还差点被门口的迎宾小姐误认为是徐庆老妈。

  方从缘怒目,她长得有那么显老吗?!

  怪说高显真自个儿都不愿意陪儿子来上英语班,听着里面的幼儿英语动画教学方从缘都快昏昏欲睡了。

  心里暗想,还好这份短期工作是有工资的,不然她就等于每天白耗时间了。

  方从缘觉着长期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她已经不年轻了,再有个把月就满二十一了。

  在现在一水儿老男人勾搭十八-九岁青春妹都觉得毫无心理负担的社会,她顶多能再折腾个三四年就没得蹦跶的余地了。

  可要是就这么在高扬和高显玉身上吊死吧,方从缘隐约也觉得不妥当。

  且不说能不能真正把二人吊住的问题,光经济学上有句规避风险的话就说的很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她当然也不能巴巴的守着眼前这两个就日日磋磨,买东西还得货比三家呢,选老公能轻易草率?

  常言道,山不来就我,我可以就山啊。

  除了刚来的前几天方从缘乖乖的在休息室里等到五点徐庆下课,之后的几天方从缘都有意无意就往楼下男装精品区里跑,当然大部分时候她都蹲守在女厕所里。

  百盛商厦的卫生间设计的很是巧妙,透过厕所里的镜子能够清楚地瞧见走廊里来来往往的行人,但是站在走廊上,却瞧不见内里。

  方从缘心道,这厕所的设计者莫非也是个资深捞女,不然怎么会设计出如此贴合人意的布局。

  方从缘蹲厕所蹲的久了,再加上她又长相出众,导致这条走廊里好几个精品店的店员都留意到了,就是打量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惊艳慢慢变成了古怪。

  方从缘自嘲,他们估计都觉得她肾不好吧……

  可也不知道是她这段时间时运不济还是咋的,蹲守了好几天瞧见的不是年过半百的土豪大叔,就是年轻公子哥,但是!旁边必得陪衬着一搔首弄姿的美女。

  其实细细想来也确实如此,哪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会天天没事逛商场来着,大部分时候都只是为了泡妞来顺势展示下财力。

  “显玉,paper做得怎么样了^-^?”

  俗话说得好,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这几天高显玉都没有再打过一通电话来,方从缘琢磨着他肯定正忙的焦头烂额,左右在百盛里蹲守着也无趣,方从缘干脆发短信找高显玉聊骚培养下初期感情。

  虽说她心里其实是第二次对着高显玉划叉了......

  无他,她这几天有意无意的从徐庆嘴里套话,这才发现高显玉老爸是驻法大使,老妈是高校教师,家里也没开公司。

  这意味着什么?除了一部分阶级特权外,高显玉也并没有多少身家。

  况且他现在还在读研,守着吃老本,等出来后估计也是走他爸的老路,熬到事业有成,她估计都得奔四了。

  再说了,华国的官员又不能对外显富,那这得多没意思,有钱能买保时捷都得委屈自己开红旗。

  可她就是个没内涵到喜欢明目张胆四处炫富的人,有富不炫出来,那何必想方设法嫁豪门……

  但是考量是考量,高显玉的综合评价做个备胎还是远远够格的。

  “还行。”言简意赅,很有高显玉一贯的风格。

  方从缘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再回一条信息的时候,一抬头就瞧见镜子里出现了她日思夜想的那个完美目标。

  忙得掏出手机,定睛一看,今天正好是十号,方从缘顿时暗喜,看来前段时间的倒霉催原来都是在给今日的“偶遇”做铺垫啊。

  理头发,擦口红,填高光,补腮红......

  方从缘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操练过千百次的梳妆步骤,正弯腰将腰腹间明显的褶皱拼命用手扯平时,高扬已经踏进了阿玛尼的店门。

  深呼吸,方从缘对着镜子微笑,自觉现下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高扬从店里踏出来制造一场完美的“偶遇”了。

  只不过,这次等候的时间稍稍有点长……

  在这期间,方从缘眼尖的瞧见有一位身穿chanel当季新款粉裙的女子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也踏入了阿玛尼。

  隔得有点远,方从缘也没瞧清楚那女的姿色几何,但是单看身姿穿着已算是上佳,她隐约觉得这两人一前一后一起踏入的时机有点不太妙。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年轻女人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不会是富家女。

  在那个粉裙美女进去后没多久,高扬便出来了,仿佛是理所当然,那个粉裙美女很自然的挽着他的手臂,笑的春光灿烂。

  方从缘本欲踏出去的步伐在看到这和谐的一幕后飞快的收了回来,黑名单上划叉的对象迅速从高显玉切换成了高扬。

  这样的花心公子哥远远不是她能够招架得住的,方从缘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这个残酷的真相,比安世宇所带给她的震撼更甚。

  识时务者为俊杰,心念电转间,方从缘迅速给方秋菊闪了个电话,“妈,你今天有空吗?我特想喝你炖的鱼头汤,方便现在做吗?”

  “行啊,缘缘你等等,妈妈现在就去菜市场买鱼头,保管你一小时后就能美滋滋地喝上汤。”

  得到了老妈的肯定答复,方从缘才又拿起手机噼里啪啦的给高显玉编辑短信,“显玉,我正在炖鱼头汤,今天买多了点…”

  “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做好啦,什么时候你方便来拿啊?我在立大门口等你。^-^”

  很快高显玉就拨打了一通电话过来,“缘缘,不用麻烦了,立大和琼大隔得挺远的。”声音还是淡淡的,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

  方从缘听着高显玉的话语中似乎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心下稍定,软声说道,“没事,今天刚好在我妈厂子这边给她炖汤喝,厂里和立大隔得挺近的,不麻烦。”

  隔了几秒,高显玉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很小声的一句话,就像是嘀咕出声一般,“你虽然很聪明但也架不住整天这样耗脑啊!小心以后会变笨。”最后一句几不可闻。

  方从缘隔着电话听筒都能听到高显玉欢快的笑声,挑眉勾唇一笑,哥们,接招吧!老子决定从今以后就赖定你了!

  “那好吧,你快要到立大时给我打电话。”

  方从缘低头看了看时间,三点二十三,现在坐公交车赶到厂里大概要两个小时,从厂子里打的到立大差不多要半个小时,时间刚刚好。

  遂急忙又给高显真打了个电话告假,说是自己妈妈刚刚在厂子里出了点事,现在需要赶过去,高显真只是大致询问叮嘱了几句就答应了。

  其实方从缘本可以不用这么毛毛躁躁的,完全可以另外抽个时间给高显玉“煲汤喝”,但是高扬的举动无形中在她自以为坚定地内心里引发了惊涛骇浪,她突然深深的意识到前途的渺茫,人事的未知……

  她迫不及待的需要立刻见到高显玉来证明自己的魅力,让她坚信自己能踏入上层社会的梦想不是一句空谈。

  提着刚刚在制衣厂外随意找了家小超市购买的最便宜的保温壶,感受着手里沉甸甸的重量,方从缘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便直奔立大。

  高显玉隔得老远就瞧见了那道纤细苗条的身影。天蓝色的贴身衬衣勾勒出她美好的曲线,牛仔裤包裹着的双腿笔直修长,淡金色的阳光柔柔的笼罩在她的周身,就像是夏末的凉风拂过般,见者忘忧。

  看到他走来,她精致非凡的面容上绽放出如花笑颜,提着手中颇大的保温壶便迎了上来。

  她的额角有了些微汗意,面颊上也晕上几抹桃红,似乎是在日头下等了很久。

  高显玉几个大跨步上前接过她手上的保温壶,没有过多的言语,很自然的想要牵着她的手朝校外走去。

  她似乎很是羞怯,他才将将触碰到她凉凉的手指,她便飞快的挪到了背后,甚至低着头不敢看他,只面颊上悄然浮现的嫣红能透露出她纯稚而美好的心声。

  随意的踏进了一间茶餐厅,高显玉点了几个甜品便打开了手上沉甸甸的保温壶,登时一股浓郁的香味便扑鼻而入。

  乳白色的鱼汤又浓又稠,看得出炖汤的人费了不少心思。

  “糟了,”方从缘惊呼出声,声音并不大,只一汪盈盈水眸大睁,害羞带怯的看着他,“显玉,我忘了问你吃不吃姜葱蒜……”

  她的声音里歉意中又夹杂着几分小小的委屈,却让人心情大好。

  这种被人记挂着的感觉真好,高显玉面无表情的脸上不自觉的展露出笑颜,拿过一旁的瓷勺便盛了一口来喝,用行动来表示他的回答。

  方从缘瞧着他那黑脸转淡的模样,心下不由得暗想,这生儿育女吧有时候真没啥太大意思。

  你老妈在家天天给你端茶倒水当牛做马毫无怨言,有时候还可能会招来抱怨,而别人只是偶尔的关心记挂一下,便觉感动非凡,当真是无趣!

  “显玉,好喝吗?”语调轻柔的询问,可瞳眸中闪闪的亮光却充满了期待,期待着被人夸赞,就像是小孩子在期待着老师的表扬,莫名的可爱。

  “好喝。”高显玉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缘缘你的手艺很好。”

  这样香浓的鱼汤也不知道她是煲过多少次才能练就这样的手艺,或者说,只是因为要喝汤的人很重要?

  方从缘不遮不掩的观察着高显玉面上的表情变化,看在高显玉眼中却像是证实了他的想法一般,她很在乎自己,顿觉口中本就美味的鱼汤更添三分。

  哈哈哈,快脑补吧~

  是不是觉得她很温柔很贤惠,很适合做个贤妻良母,方从缘心里的小人简直要叉腰大笑了,只觉得在高扬那里受到的憋屈一下子烟消云散。

  “缘缘,你是坐公交来的?”高显玉喝完一碗汤已有些饱胀,饱暖加身,外加佳人在旁,实在是快哉。

  “嗯。”脑袋点了点,额间的碎发一扬一扬的,生动又活泼,“显玉,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声音有些咕哝,像是从鼻子里闷出声一般。

  高显玉本就微有些上扬的唇角顿时高高扬起,将桌上侍者刚刚端来的甜品轻柔的推在她的面前,温声开口道,“以后过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开车来接你。”

  惊讶的抬头,桃花大眼中满是吃惊和喜悦,淡黄色的灯光合着纯白的日光像是一下子绞碎了,揉在她那双如梦似幻的眼里,让被她望着的人只觉身在万千光芒之中,豪气万丈。

  高显玉难得的又重复了一次,“以后我来接你。”

  只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承诺,已经让她面露无限欢喜。

  “缘缘,这甜品不合你胃口吗?”高显玉见她只浅尝了一口便放下勺子不再动作,忙出声问道,“要不要再重新点一份?”

  摇头,方从缘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俏皮的开口,“显玉,我刚刚喝了好多鱼汤,现在一点都吃不下了。”

  女人吃甜食,间接等于慢性自杀。真羡慕这些糙男人,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方从缘心中怨念无限,她得有多少年没吃过这些美食了?不对,她压根就从没吃过甜食才对……

  当个美美的女人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说完,她噘了噘嘴,有些惋惜的开口,“好可惜啊,早知道刚刚就不让你点了。”

  “你看嘛,我现在都染上资本主义的习气,开始浪费粮食了。”单手支颐,她似是闷闷不乐的说道,可瞧上去又像是在撒娇。

  高显玉瞧着她这逗趣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就她这样的就叫做染上资本主义的习气?那他二哥那种活法不还得是受毒害甚深,药石无灵。

  喝完鱼汤,方从缘很是贴心的让高显玉快些回去忙项目,不用开车送她,两人你推我拒的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才让高显玉乖乖滚回了实验室。

  废话,从这儿到琼大一来一回开车都得两个小时了,当她眼瞎呢,刚刚是谁吃个破饭还一个劲儿的看手表,明显是赶着回去做事的模样。

  她才不会这么不懂得知情识趣呢,享受待遇什么时候都行,可男人忙着做事的时候需要的是理解和婉拒,别真仗着人礼貌性的开口就自个儿嘚瑟的巴巴使唤了,不然咋闹掰的都不知道。

  拎着一下子空了大半的保温壶,方从缘咋舌,好家伙,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高显玉的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显玉,你刚刚去哪儿了?出去这么久。”

  实验室里一起做项目的年轻男子看着高显玉推门而入,忙出声说道,“将才宋师妹来找了你两次,说是打你电话你也没接。”

  不置可否,高显玉掏出兜里的手机查看,这才发现有五个未接来电,他的手机设置的是静音,就是害怕有人在做项目的关键时刻来打扰。

  快速的拨了过去,电话只“嘟”了一声便被接通,显然电话那头的人等的很是焦急。

  “显玉,你刚刚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去实验室也没看见你的人!”声音有些激动,里面隐隐夹杂着几分斥责。

  “没什么,有点事。”高显玉淡淡的回了一句,也不搭腔。

  宋新瑶早知道他是这个德行,暗暗地压了压怒火才又出声道,“我爸今天出公差回来了,想让你一起回家吃个饭。”

  听见又是吃饭,高显玉一贯冷静的头脑都胀大了几分,最后只好闷闷的“嗯”了一声,算作应答。

  “七点赶回来,行吗?”听见高显玉答应了,宋新瑶只觉得心里的怒火瞬间消了不少,遂又叮嘱了一句,“路上小心。”

  “小心”二字还未说完,电话那头高显玉已经快速的挂断了电话。

  听着耳朵里尖锐的“嘟嘟”声,看着手上新换的苹果7,宋新瑶登时心头大怒,恨不能立马砸了手机泄愤。

  “显玉,待会儿是不是又要去宋师妹家吃饭?”男子迎着笑意问道,眼里是毫不遮掩的艳羡之色。

  有些人就是命生得好,有个外交官的老爸,有个前行长的爷爷,还有个副行长的女儿当女朋友,真的是什么好事儿都叫他给占全了。

  高显玉没吭声,扯过一旁的凳子坐下便开始处理手头上的数据,让大量冗杂烦闷的工作充斥他混沌不堪的大脑,不去想这所有种种。

  时已九月,琼海市一改前几日的清爽,燥热卷土重来,恰是秋老虎作势的时节。

  公交车上拥挤不堪,混杂着烟味汗水味等诸多味道,方从缘受不了这股味儿,推开车窗透了透气。

  入目是一片阴沉之景,从斜面刮来的风也夹杂着闷热。汽车开动间卷起路面上灰尘无数,渐往前驶,天幕越发低垂,将雨的征兆。

  什么鬼天气,早上出门还是艳阳高照,下午就这样隐晦不明了。

  不过变幻不定的天气并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方从缘掏出手机,淡定的看着里面的两个未接来电,前后间隔一个多小时,都是高扬打来的。

  对这花心大少方从缘早已不耐烦,当下就毫不犹豫的把号码拖进了黑名单里。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近五点,天际仍旧是那般阴霾密布的情状,却还未暴雨倾盆。

  方从缘心情大好的掏钥匙开门,人还踏进房间,谢雅慧喜气洋洋的声音就传来了,“哟,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

  方从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着痕迹的瞧了眼谢雅慧快咧到后脑勺的嘴,她这是家里的公司上市了?乐的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得。

  将手里的保温壶放在桌上,方从缘正准备卸妆,潘霜听到谢雅慧的声音忙从洗手间里飞快的冲了出来,溅起阳台上一大串水花。

  见到方从缘,潘霜咽了咽口水,捏紧了手里的浴巾顿了几秒方才惴惴不安的开口道,“缘缘,我和你说个事,这个事不太好,你要有心理准备。”

  方从缘不置可否,随手拿过桌上的发箍和发绳将满头秀发束缚好了,方才点点头。

  只心里却有些不以为意,潘霜一贯大惊小怪的,再说她自己能出啥事儿是她自己还不知道的?

  瞧着方从缘一如既往的甜美模样,潘霜怔忪着觉得这消息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她能料想出这件事对方从缘的打击有多大,缘缘平时有多努力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得了,她说不出口我来帮她说,你被取消推免资格了。”谢雅慧瞧见潘霜那扭扭捏捏的模样就心烦,快嘴说出这个全校皆知的事实。

  “哎,真是太可惜了!”

  虽说嘴里念叨着可惜,可谢雅慧面上那肆无忌惮的笑意却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什么?取消推免资格?!

  方从缘登时就愣住了,要不是理智上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件事谢雅慧压根没能力动手脚,方从缘简直都要怀疑是她干的了!

  她年年专业第一,奖学金拿到手软,居然会被取消推免研究生的资格?!

  方从缘呆愣了,手上正拿着的洗面奶不知不觉间“嗵”的掉在了地板上,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她才缓过劲来。

  “是不是学院弄错了?”转身,方从缘一如既往的轻声开口,面朝着潘霜,满脸疑问,只声音却有些颤抖。

  潘霜忙的走了过来,扶着方从缘在板凳上坐下,才试探着开口道,“缘缘,你别急,我也觉着这事儿铁定是学校弄错了,你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会被取消资格。”

  说完,偷偷地打量了眼方从缘的脸色,瞧着她仍旧是木呆呆的,潘霜忙又出言安抚,“等明儿个一早我就陪你去教务处问问,这事儿肯定能解决好,你别担心。”

  点了点头,方从缘默不作声的快步出了寝室,拨通了刘老师的电话。

  往日里一贯言笑晏晏的刘老师这次的口气十分冷淡,当她夹杂着鄙夷的语气说出“有人实名举报你生活作风不良”时,方从缘温热的心脏登时便如同被针尖戳上般,一阵阵的刺痛不断的传递到脑海。

  胸口起伏不停,方从缘几个深呼吸后才能稍稍理智的开口,“刘老师,您能告诉我是谁举报的吗?”

  “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冷冷的回复了一句,对方已飞快的挂断了电话。

  视线越过前方晦涩不明的高楼栋栋,方从缘倚靠在身后脏污的墙壁上,只觉心跳如擂鼓。眼中有些酸胀,她强忍着那股涩意,却仍是红了双眼。

  无焦距的看向空中的某一点,方从缘拼命的深呼吸,她现在需要的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冷静。

  脑子里迅速的思索着那个举报人会是谁,谢雅慧是第一个被排除的人选,她虽然善妒但却做不出来造谣的事,其他的人她一向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态度,从不曾和人有过真正的过节。

  想来想去,方从缘的脑子里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安世宇。

  这个猜测让方从缘落泪的瞬间却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安世宇,事情要好办的多,她最多拉下面子丢下自尊去求他,总是能解决这件事的。

  步伐匆匆,方从缘几步走到了转角阴暗处的阳台,听着听筒里不间断地嘟声,就好像是心脏跳动的频率般,沉默规律到让人不安。

  乌云滚滚,阴霾四起,极目远眺下,视线一片开阔,寝室门通往校外的大道笔直的延伸着,越来越窄,终于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有求于人,方从缘已经做好了要低声下气的准备,却没想到连续拨打安世宇的电话都一直是“通话中”的状态。

  虽然心里不断地安抚着自己错综复杂的情绪,拼命地告诉自己应该没什么大事,可方从缘脑子里却时不时的闪现出各种猜疑和可能的原因,一时间心里又是惊疑又是惶惶。

  她想要去教务室里面询问一番,可这会儿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师早就下了班,想要跑去找安世宇,却又无从得知他的住所。

  垂头丧气的回了寝室,外面暴雨倾盆,硕大的雨滴击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嗵嗵”的响声,方从缘心情烦闷的翻身上床,什么书也看不进去,什么事也不想做。

  头脑机械的转动着,记忆深处那些场景走马灯似得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被重新翻捡出来。方从缘猛的摇了摇头,想要把那些痛苦的记忆甩出脑海。

  寝室里一片寂静,大家各玩各的,互不打扰,入耳只有外面墙倾辑摧般的狂风暴雨声。

  心烦意乱的把头埋在枕头里,方从缘告诉自己应该要冷静,这件事也许只是个乌龙,是个恶作剧,等明天去教务处问清楚了,或者是找到了安世宇一定能够解决。

  忐忑的躺在小床上计算着时间,方从缘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重,直到清晨里震动的一通电话终于割断了她心里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方小姐,最近感觉怎么样?”

  沉默,电光火石间,方从缘几乎是立刻便理清了头脑中纷乱的思绪,她“咔”的一声飞快的挂断了电话,心里鼓胀着高涨的火气和一丝不为人知的委屈。

  桌上的手机没过半分钟便震动了几下,方从缘强忍着怒意打开手机,是一条陌生短信,没有署名,“今晚九点,凯越酒店9003,如果你还想要推免资格。”

  胸腔中喷薄欲出的愤怒再也忍不住,如同被滚油浇过的火焰般,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在那一瞬间,方从缘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破罐子破摔,和孙建同归于尽,抑或是,灰溜溜的带着方秋菊滚回长山镇。

  最后那个念头冒头的那一刹那,方从缘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都变成了溢满着剧毒的烟雾般,窒息了她鲜活跳动的心脏,记忆深处那些痛苦的点滴顷刻间蜂拥而至,将她淹没在绝望里。

  她步履蹒跚,艰难前行,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剥夺她的努力!

  海滨路,燕京银行琼海分行

  因着昨晚倾盆大雨下了一夜,今早的天空格外的蓝。拥挤的人海、穿梭的车流在方从缘的眼前不间断地切换着,最终都变成一幕幕无声的背景,只有燕京银行门口那一幕犹为醒目。

  “傅总,你放心,这个事保证今天就能批下来。”孙建笑眯眯的看着身旁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微弯腰走在后方,一边使眼色给身旁的助理让人快去车库里把车提出来。

  “孙行长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薄唇微勾,男人回以冷淡而客套的一笑。

  “那还请傅总能帮我多和张行长美言几句。”

  墨黑色的宾利很快驶了过来,孙建忙抢着上前亲手打开了车门,而后又躬身请身后的人上车。

  他已经在分行的位置上坐了好几年,有心想趁着局势往中央发展发展,却一直苦于没有门路。

  不置可否,男人微转头凝视了孙建一眼,方才面无表情的上车。

  门一阖上,车子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那人一走,孙建整整衣襟松松领带,昂首阔步的朝着三楼的办公室走去,旁边的助理立马垂首跟上。

  滑稽的闹剧悄然退场,现实的戏剧却上演不断。

  方从缘隐在暗处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一幕,眼中又是痛恨又是讽刺。

  自从今早收到孙建的短信后,她第一时间便冲出了寝室门想要去找他理论,理智之下她最后还是没有去孙建在春江山居的别墅。

  她不想要破坏孙瑶的平静生活,虽然她有个衣冠禽兽的爸爸,但这却和她无关。

  无处可去,方从缘最后失魂落魄的来了燕行门口蹲守,她想要去找孙建理论,即使她知道大半可能会是徒劳无功。

  高耸入云的建筑下,空阔的大街上,周遭的行人步伐匆匆,时有车辆迎来送往。

  那些人衣着光鲜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走进辉煌亮堂的建筑中,有的人脸上带着喜悦,有的则是懊恼,可更多的是麻木。

  无助感突然涌上心头,疯狂的侵蚀着她残存的理智,最后终于抽干了她仅剩的力气。

  方从缘缓慢的蹲下身子,不去理会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她埋头在双膝间,双手合围拢住自己的头,任脆弱在这一瞬蔓延。

  干涸的双眼中顷刻间便积满了泪水,她精致的五官不管不顾的皱在一起,想要放声大哭,难过却阻塞在喉间。

  人来人往,却没有人来关心她的无助与伤悲,冷漠充斥着这个浮华的社会,人情冷暖变得愈加单薄。

  任泪水不断地滴落在干净的水泥道路上,方从缘心底最深处却鄙夷于自己的软弱无能。

  这个社会的规则就是如此,什么法规制度都不过是用来压制束缚如她这般一无所有的小百姓的遮羞布,背后所遮掩的实则是一个光怪陆离钱权至上的丑恶现实。

  行尸走肉的晃荡回了寝室,寝室里三人一如既往地刷剧打游戏聊骚。

  方从缘瘫软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理,想就这么睡过去,静静地等着明天的到来,也许一切都能风平浪静。

  可身体越是疲惫不堪,脑子里却越是清醒,麻木的在床上躺了不知有多久,方从缘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渐渐坍塌了,却又有一种疯狂地信念在重建。

  翻身下床,借过潘霜的电脑后方从缘异常冷静的开始搜索琼海市最高端的商务酒店,认真的记下酒店中服务员的制服样式后,方从缘立马朝校门外的正装租售店跑去。

  对着货架上一排排的西装,方从缘仔细挑选出了一件与安颐酒店的工作服最相像的套装裙,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便朝海滨路赶去。

  迅速找到了就近的一间卫生间换上制服,方从缘脚步匆匆的迈入了燕京银行琼海分行。

  银行的大堂经理很快便迎了上来,一脸笑意。

  “你好,我是安颐酒店的工作人员,今早保洁员查房时发现有位先生将一份文件落下了,文件上显示的地址正好是燕行海滨路分行,我想请问这位先生有来过吗?”

  眉眼含笑,方从缘直勾勾的看着这位大堂经理,语速十分快,不欲给面前人过多的思考时间。

  “这位先生大概长什么样子?”听说是安颐酒店的服务生,大堂经理的态度很是客气,从善如流的问道。

  “身高约莫一米八,相貌端正,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三名助理。”隔得太远,方从缘只是大致看清了他的轮廓,此时只好泛泛而谈。

  害怕大堂经理思考的太久会发现破绽,方从缘又飞快的补充了一条最重要的线索,“那位先生是八点二十左右-退的房,我看他脚步匆匆的,应该是赶往这里吧。”

  她今早赶来燕行时,时间约莫九点左右。

  “喔,你说的是傅总!”

  今早来银行里办理业务的人不多,毕竟是琼海总分行,一般的提存款业务都不会有人来这里办理,大堂经理在方从缘的“提醒”下很快就想起来了。

  “副总?”方从缘惊疑出声,愣了几秒,直骂自己傻,这明显是傅总或付总。

  “整个上午只有恒信地产的傅总来过,你说的应该是他。”因为那时候还不到正式上班的时间,可是为了这位傅总,行里好一阵兴师动众,大堂经理自然影响深刻。

  恒信地产?!方从缘顷刻间瞳孔微张,怪说孙建会做出那般卑躬屈膝低三下四的模样。

  “那傅总现在去哪里了你知道吗?我瞧着这份文件好像挺重要的。”

  方从缘假模假样的递出手里用牛皮纸包裹着的空文件,一脸焦急的望着大堂经理。

  “这样吧,你在这里等等,我马上去帮你问问行长助理。”涉及到那位傅总的事,大堂经理也不敢耽搁,忙向三楼跑去。

  “......好的。”

  等那大堂经理刚刚上楼,方从缘忙的转身飞快离去,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失落,要是那人真是恒信地产的总经理,她要想搭上线可真是难如登天。

  理智上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放弃脑子里那个疯狂地念头,可方从缘其人,用一句话形容便足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换下套装,方从缘没有过多的犹豫便坐车径直赶往电脑城。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狠下心用最后一点家当在电脑城购置了一台电脑,方从缘心跳如鼓的赶回寝室。

  因为只睡了一个多小时的缘故,方从缘的气色看上去很差劲。潘霜瞧见她回来了,忙说了些开导劝慰的话,方从缘苦笑着应了,打发走潘爽后便开始不动声色的在网上搜索这位傅总的消息。

  也许是这位傅总背景深厚,方从缘在网络上搜索了一大通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叫傅淮希之外,其他的一无所获。

  甚至连一些鸡肋的个人介绍都没有,更遑论图片。

  想到图片,方从缘决定试试运气,。她索性专门点开了图片条目,输入恒信地产便开始一行一行的浏览,还别说,这一试探,还真给她搜出些蛛丝马迹。

  宽大的屏幕上缓慢地加载出一张不大不小的图片,是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站在一栋不知名的建筑前的合照,这张合照瞧上去很是庄重严谨,方从缘忙点开放大的按钮细细查看。

  合照正中央身穿一袭灰色西装的男子瞧上去很像是今天匆匆一瞥过的人,虽然面容很模糊看不太清,可那种倨傲的气息如出一辙。

  再一查看,方从缘连呼吸都屏住了,男子身旁肩挨肩站着的人竟然是高扬。方从缘慌神之下又认真的看了好多眼,这次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记住本站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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