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_她的名字叫玛丽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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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我之前怎么没听说长兴在昆山有项目?”高扬吃了一口粥,似乎是觉得温度不太合适,他又将手上的勺子停下了。

  濮亚辉掀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像是老头子前几年标下来的,今年才正式动工。”

  反正这事现在也不是什么机密,过个几天就能见诸报端了,濮亚辉也不藏着掖着。

  “还是濮老有远见。”高扬难得感慨了一句,“这几年政策一时一变的,越来越不好操作了。”

  兆华集团原是做汽车生产的,这几年在高扬的插手下才开始慢慢接触地产行业,可是他进入市场的时机着实不太好,搞了几年也只是不温不火的。

  “有远见?”濮亚辉古怪的笑了一声,就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讥讽道,“他承接的是宝昆桥梁建造工程,你以为是在昆山市修房呢?”

  “要真是在昆山市修房我能留着给那个杂种?!”濮亚辉冷脸一笑。

  方从缘听到他粗鄙的话语,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手里的瓷勺也停下了。

  “高扬哥哥,你怎么不吃呢?”她偏头问了一声,却连眼风儿都没扫过濮亚辉,“我看你就刚刚吃了一口……是不合你胃口吗?”

  高扬凝神看了她一眼,小鹿般的眸子里盈满闪闪的亮光,神色却又有些小心翼翼,就像是等着老师表扬的小孩子。

  到底还是忍不住,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道,“很好吃,我只是放着让它再凉凉。”

  他的话一出口,方从缘黝黑的眸子立时弯成了两个小小的月牙儿。

  两人间的气氛安宁中又透着几分暧昧,同桌的濮亚辉却突然吹了一声口哨,霎时间那种甜蜜的温情便一无所踪。

  “我说你们俩要不要这么恶心?”濮亚辉似乎是在调侃,可他直勾勾看过来的眼神中满是不怀好意,让方从缘有种他其实是在说真心话的错觉。

  给脸不要脸!她在心里暗唾了一口。

  面上柔美的笑意尽数敛去,连眼中璀璨的亮光也瞬间切换成了寒光,方从缘将手边的瓷勺重重的放回碗里,发出一声细微的清脆响动。

  等那瓷器相击的声音骤然止了,她偏头同高扬低声说,“我要回去了。”

  她的声音很冷淡,虽然没有一丝波澜起伏,但高扬还是看出了她眼中深深的不悦。

  高扬皱眉,转头睨了濮亚辉一眼,眼中有少见的斥责之色。

  濮亚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低头自顾自的喝粥。

  “从缘,再待会儿吧,等我吃完这碗粥就送你回学校。”高扬笑着开口,却不是一锤定音,而是一种商量的语气。

  方从缘踟蹰了片刻,抬眸望向他,觉察出了他隐约的眷恋和些许不舍,最后还是点头应下了,只是却转身去了客厅里逗杀马特玩。

  “你今天是不是吃炮仗了?见人都这么大火气。”高扬的话音拔高了几分。

  濮亚辉挑眉,“不是说玩玩儿吗?就逗她几句你就看不下去了?”

  “你别把她当成coco,她和她们不一样。”

  高扬的眼中意欲未明,见濮亚辉仍是不以为意的模样,他沉寂了许久才沉声说了句,“这次,我没想玩儿。”

  濮亚辉“扑哧”一下乐了,“你早说呗,你要是一早说了我刚才就不针对她了,是吧?”

  他眼底的神色半真半假的,高扬也懒得分辨,只难得郑重的说了句,“你以后别逗她,要说什么就好好说,少阴阳怪气的。”

  濮亚辉没吭声,拿过瓷勺有一搭没一搭的搅拌着瓷碗里的山药粥,感觉手边的热气在不断地溢散开来。

  他低着头,高扬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几何,便接着刚才的话头淡淡问道,“既然是桥梁工程,那你搞那么大的阵仗?我还以为是你爸把遗嘱都给立好了呢。”

  公路建设、桥梁工程这类的项目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干得好了没有嘉奖不说,干不好的话处罚倒是一堆接一堆的来。

  “老头子标下这个项目就不是为了挣钱,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几年但凡是大点的项目都被坤建和海建这几个公司给标下了,剩下的全是些小鱼小虾,老头子是想出钱买名声呢。”

  高扬了然的点点头,长兴集团是民营企业,虽然是在海外上市了,但怎么可能拼得过坤建和海建这几个国企,尤其是这几年国家大力扶持国企改制,民营企业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濮亚辉冷冷一笑,“这下好了,好名声都让他的幺儿给挣了,我这样讨人嫌的以后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方从缘坐在客厅里听到这茬话竟然想发笑,濮亚辉原来也知道他自己讨人嫌啊?真想让那人把他爸的家产都给挣了,就让他喝西北风去。

  她正犹自勾唇轻笑,却见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优美的钢琴曲顺势流露出来。

  饭厅里,高扬正同濮亚辉说着话,听到熟悉的音乐声,他立马起身走了过来。

  捞过手机一看,是家里人打来的。

  “妈。”高扬接通电话轻喊了一声。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高扬的眉头越皱越紧,眼见着就快要变成川字了,他终于拿下了手上的电话。

  “缘缘,我怕是没法送你了。”高扬沉声道。

  方从缘估摸着应该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遂轻笑着说,“本来也不想要麻烦你的,我自己去坐公交车回去就好了,也不用绕路。”

  高扬冷峻的面色缓和了许多,捞过沙发上的西装外套,从钱包里抽了几张红票子递给她,“待会儿打车回去。”

  方从缘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嘟囔出声,“你把我当什么了……”

  熟悉的话语霎时入耳,高扬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他顿了几秒将钱收了回去,轻声叮嘱她,“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方从缘点了点头,又低头同杀马特说了几句悄悄话,径直起身笑着道,“那我这就走了?”

  她面上灿烂的笑颜像是三月明媚的春光,高扬只是看着她也觉得心底的烦躁消退了许多。

  “路上小心。”他忍不住又絮叨了一句。

  濮亚辉也已经吃完饭,眼光看过来,笑着道,“你要是有急事没法送她,我来送不就行了。”

  “不用了。”方从缘忙不迭的出声道,“我自己坐公交车就行了,真的不用麻烦你们。”

  濮亚辉耸耸肩,爱莫能助的看了眼高扬,高扬没搭理他,捞过一旁的西装套上,又拿过茶几上的车钥匙,轻声道,“一起下去吧。”

  电梯里,濮亚辉笑问出声,“你们家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看你火急火燎的。”

  方从缘虽然没吭声,心里却也有些好奇。

  “还不就是老四,瞎折腾,非要闹着和宋家那丫头分手,搞得人家现在要死要活的,听说今天两人还跑到爷爷那里去闹,结果把爷爷气得进了医院。”高扬浓眉紧皱,不耐的说道。

  老四?方从缘几不可见的皱眉,垂在衣侧的手都不由蜷曲了几分。

  “叮”的一声,电梯门已经开了,是一楼。

  方从缘收敛心绪,笑着同高扬道别,踟蹰了几秒,才冷淡的同濮亚辉也说了声“拜拜”。

  “别介,现在还不是说拜拜的时候。”濮亚辉慢悠悠的说了句,等方从缘前脚踏出电梯门,他后脚也跟着踏了出来。

  拧眉,方从缘面带怀疑的看向他,眼中有些许不虞之色。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濮亚辉嗤笑出声,“我把车停在小区外边的,没有停在地下停车场。”

  方从缘也不搭话,同他礼貌的点了点头便加快脚步朝外走去,不一会儿,两人就拉开了一大截差距。

  濮亚辉晲着她疾走的背影冷笑出声,顾自在后边慢悠悠的走着。

  外间的夜色已经全然降临了,抬眸一望,只见灯火星星点点的散落在高楼大厦上,一种冷寂的感觉,没有光的地方,世界就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公交站牌上没有了白日里的人潮涌动,现下空无一人。

  方从缘找好路线记下序号便去了一边的长凳上坐着,安静的等公交。

  她适才等了没几分钟,便有一辆保时捷从街角处开了过来。银白色车身在暗夜中甚为显眼。

  墨黑色的车窗缓缓摇下,显露出来的却是濮亚辉那张讨人嫌的脸。

  平心而论,他生的很英俊,棱角分明,眉眼俊朗,可是他恶劣的行径却让方从缘毫不犹豫的将他划入了斯文败类的行列。

  濮亚辉自然不知道他已经变作了方从缘的眼中钉肉中刺,还犹自挑眉笑问她,“真不要我送?”

  他戏谑的语气配上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显得越发的轻佻放肆。

  方从缘连连摆手,冷淡出声,“不敢劳你的大驾,232路就能直达学校,我刚刚看了眼还没到收班时间。”

  她冷着嗓音说话的时候,没有了一贯展现出来的怯弱,反而有些高傲的冷艳。

  濮亚辉意欲不明的睨了她一眼,直看得方从缘扭头避让了,他才又朗声道,“你知道我最恶心你哪一点吗?”

  说着恶劣的话语,他的面上还能挂着自若的笑容,方从缘才是被他恶心的不轻,恨不能立马站起来出声怼他,“你有什么可傲慢的,等你被别人抢了家产的那天,不也就是一只丧家之犬?!”

  脑海中虽然闪过诸多念头,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在心底里逞逞威风。

  她不能给“他们”所有人留下哪怕是一个尖酸刻薄的印迹,说不定哪一天这一点点放纵的痕迹就会变成一个难以抹去的污点。

  想通了这一茬,方从缘顾自低头深呼吸,不断地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发泄的时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猜你现在肯定在心里可劲儿的骂我呢。”濮亚辉毫不在意的出声,说话间,他又点燃了一支烟。

  方从缘凝神看着他在驾驶座上悠闲的吞云吐雾,心里唾道,早晚得肺癌。

  只是面上却冷冷说道,“你猜错了,我为什么要骂你呢?”

  狗咬了她一口,难道她还非得要咬回去不成?要么不出手,要么就把那条狗打死泄愤。

  她轻描淡写的说完了这一句,又如刚才一般安安静静的坐在长凳上,面上甚至连一星半点的愤怒都已经瞧不见了,濮亚辉心里却越加讽刺。

  站牌上微弱的灯光径直照射下来,她饱满的额头,挺巧的琼鼻,还有轮廓优美的菱唇在这样的光影映射下凸显的越发深刻。

  默不作声的她,身上有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恬淡,真的很有欺骗性的错觉。

  濮亚辉低头深深吸了口烟,有淡淡的烟雾从削薄的嘴角溢散了出来,他轻嗤道,“你这人,太会装。”

  他一字一顿的下了评论,每一个字眼都咬得很重,像是非要把这样的印迹镌刻在她身上一样。

  话音刚落,也不待方从缘出声辩驳,濮亚辉已经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只能恍惚地看见一道银色的车影子了。

  他倒是一踩油门走的潇洒,却在方从缘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连一贯的冷静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她忍不住去想自己难道是有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可是不应该啊,要是露出了马脚最先发现的人应该是高扬才对。

  或者说濮亚辉曾经见过她?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那时候的她初出茅庐,哪有现在的高妙手段,可是方从缘低头认认真真的琢磨了许久,也没有在脑海中找到哪怕是一星半点关于他的细枝末节。(记住本站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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