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_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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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方素仿佛不可置信,沉吟半晌来反应那两字,脑里呆呆地想着“方德”之名。

  前来传话的侍女已被唐桥渊的目光惊得跪下,方素瞧着她的神色,心知此事定然与自己有关。他抬起头来,徘徊问道:“是我爹吗?”

  唐桥渊不答,垂眸望他,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尚未想到该如何回应才好,又听他追问道:“我爹他……为何来磕头赔罪?他又欠债了是不是?”

  唐桥渊叹气,彻底没了招,眼下是瞒也瞒不得了,为免引他挂心,索性同他坦言。

  “不是,”唐桥渊将方素往怀里揽些,“我扣了人在府里。”

  方素不解,仰头沉默地望着唐桥渊,一边思索着话中之意,少顷,好似猜着了什么。

  他本就聪慧,只是为人单纯,遇事不爱想得复杂。此时听唐桥渊这般说了,方素稍作深想便想到了唐桥渊清晨时候不在房中之事,脑里浮起二娘形貌,心头寒得面色微变。

  唐桥渊察觉到他的异样,更将他拥紧几分,直觉今日要与他说清的恐怕不止这简简单单一问了。如此想罢,唐桥渊便也定下心来,低声温和地问他:“素素是同我去,还是在这院里等我?”

  “我同你去。”方素未作迟疑。

  府门半开,门槛之外一人久久地磕着头,额头正中隐隐磕出些乌紫伤痕。唐桥渊老远就能听见方德格外冤苦的呼声,待到身影走入方德视线中后,那声音顿时又高了不少,哭求着大喊“唐庄主”。

  唐桥渊已无心再瞒方素,但心下仍然有所衡量,在此处抬手拦了他一下。唐桥渊侧身在方素耳垂轻轻一吻,留下低语:“就在这里等我。”

  方素依他所言停下脚步,远远望向大门之外。

  许是装束变化着实太大,门外人未将他遥遥认出来,只是对着唐桥渊的方向跪行几步,贴近门槛后又不敢贸然入内,扶在外面对他哀求着:“唐庄主!唐庄主大人大量,就放了我那无知妻儿罢……”

  唐桥渊行近,垂首俯视他伏低的背脊,回道:“唐府的门可不是随时敞着的,他们既敢好端端地走进来,就该知道难以好端端地走出去。”

  “唐庄主……”方德额头用力磕在门槛上,不断求饶,“是我妻儿无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他们罢……他俩对您而言算不得什么,您就当是放了两只虫蚁,我保证……保证他们二人从此以后都不再出现在您眼前!”

  唐桥渊冷笑,将声提高少许,似有意把话说给谁听:“我唐桥渊可不是什么善人,放过谁、不放过谁,素来只由自己决定,你敢来此求我,不怕丧命吗?”

  方德怎会不怕,他在闻言之时整个人都颤如抖筛,面色禁不住阵阵泛白,然而尽管如此,他竟依旧咬牙求道:“小人怕……但小人不能不来啊!唐庄主……那是我妻儿,是我最重要之人……若是没了他们,跟没了命有何差别……”

  “哦?”唐桥渊语气极为不屑,想到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方素,心中不舍,却不得不狠下心继续说给他听,“当初我要你拿命偿债的时候,怎不见你有这般想法?难不成方强是你儿子,方素便不是了?”

  方德额角流下汗珠,忽地噤声沉默。

  “回我的话,方素是不是你亲子?”

  “是……”方德咬着牙把心一横,“他自是我亲子,唐庄主,方素的娘走得早,我也心疼他……可我是个男人,也想有媳妇暖暖被窝,所以后来我娶了他二娘……他二娘生下强儿,家里好不容易又圆满了……我虽然也心疼他,但他与他二娘始终处不拢来,我实在没辙……”

  “没辙?所以你轻易把他给了我?是为了活命,还是正好一举两得?”

  方德听出他的怒意,再不敢说话,对着他使劲儿磕头。窝囊模样直看得唐桥渊十足厌恶,恨不得抬脚将他踹得远些,然而顾忌着身后之人,终究克制住了。

  “既然你如此挂心那两个,便去看看罢,”唐桥渊不再与他多话,抬首示意门旁两名仆从,“带下去。”

  两名壮汉上前,将面色惨白的方德从地上架起来带走。

  求饶之声渐远,唐桥渊回过身去,方素还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心疼不已,却不后悔方才逼方德说出口的一席话,只觉如此更好,方素难过只在一时,从此往后便能彻底斩断心中念想。

  唐桥渊向他走近,探手托起他低垂的下颌,手掌染上一层湿漉漉的水渍。唐桥渊整颗心被揪了一把,低头缓慢地吻他面上泪痕。

  半晌之后,他将事之始末和盘托出,低声说给方素听。

  “月前我去城外散心,在罕无人至的林间竟瞧见了你。你那时在给你娘扫墓,那般用心的模样,恐怕从头到尾都未曾发现过我。”唐桥渊说着,方素渐渐抬起眼来看他,他弯唇露出笑容,语气愈发轻软柔和,“我就是喜欢得不行,不知这是谁家的孩子,怎的如此讨喜,嗯?”

  方素长睫颤了颤,情绪却依旧不见好,眸里失落地等着下文。

  唐桥渊轻叹一息。

  “我回府之后令人查到你的身世……其实于我而言,将你据为己有是轻而易举之事,我大可予你家人一笔钱财,下聘说媒,迎你过门。但我却是派人抓了你爹,以命威慑,令他将你送来抵债。”唐桥渊不确信如此坦诚是否会令方素心生怨恨,但话已至此无可收回,尽数与他和盘托出,“我手下有数间赌坊,你爹这人好赌,时常欠下赌坊银钱。他虽不能及时偿还,但因数目不大,日积月累的,或逢着手气好时,总能一点点地还上……直到前些时日,我手下之人诱他输了一把大的,大到他一辈子也还不出个零头。此后之事,你便该知晓了。”

  方素目光中浮现出几重诧异不解,脑里思绪萦萦绕绕,越想越乱,想到头疼也没个所以然,茫然问道:“可是为什么……”

  唐桥渊偏头吻他,唇边尝到咸咸涩涩的滋味,他尽数吻去,直到那双唇被润湿润暖,重又变得甘甜,才离开几寸轻声作答:“因为我不希望你再与这样的家人有任何牵连,我能给你所有,可以让你从此不再有任何难过的时候,这世上所有好东西,只要你喜欢,我都可寻来给你。我想让你再不与过去之事有所瓜葛,你余下一生,重要之人只需是我,你可以只依赖于我。”

  方素神色怔然,懵懵地看着他,心中情绪复杂,难以言明。

  “我做事不够光明磊落,不是正人君子,但我是真心实意想要爱护你,绝不后悔自己所作所为……我只是没能料到你的这位二娘能比我所想还要更加厚颜无耻,即便是以抵债的方式将你送走,也仍好意思来分你好处。今日早晨,是她带着儿子主动送上门来,我将她扣在府中,这是你爹前来赔罪的原因。如今他们三人俱在这唐府之内,放或不放,如何对待,都由你说了算。只要你说,不论什么要求,我一概答应。”

  方素眸色逐渐变得飘忽不定,听罢这番陈述似有许多话想讲,张口时却又半个字都吐不出。唐桥渊不急要他回应,抵了抵他的额头,将他抱起身来行回主院去。

  回到房中,唐桥渊将方素放坐到榻畔,留他独自安静一会儿。唐桥渊不再多说一字,没有离开房间,却也不待在他眼前,撩开帘帐行到外室独坐,耐着性子等待。

  方素望着他离去时的身影,在寂静房里一遍遍回想他所言的每一句话。

  不知想了多久,成亲当日所见似在眼前。

  方素想起唐桥渊笑意温柔、手掌温暖,一言一行皆在抹平他心中的落寞和畏惧。他脑中突有一问:倘若唐桥渊从不曾喜欢他,两人一生不会相逢,那么他会如何?

  他不会如何……不过无喜无悲,习以为常地过着从前那种寂寥日子,在家中无人关怀,直到终老。

  也或许他会遇见别的人,他或许动情,借以摆脱空寂过去。如此也是一生,但尽管那样,却绝不会再有唐桥渊,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来细心爱他,教他写字,给他念书,夜里哄他入睡,晨时待他醒来,无时无刻,无微不至。

  方素慢慢沉下心来,诸事想得明白通透。

  他牵挂父亲,不过出于血缘亲情,是因心中始终留有幼时记忆,一厢情愿地希望至亲同样在乎自己。但其实长久以来他都在自欺欺人,方父早已成为别人的父亲,他在家中仅仅是多余的一个,会因不受二娘喜爱而成为方父心中的鱼鲠。

  那个家里没有他的位置,而唐桥渊给了他该有的位置,给了他最期望得到的关心与重视。这世上只有这独一无二的一人,唯有此人最是不可取代……

  方素思绪明晰。

  他抬起双眼,眸光望向静垂的珠帘,软软笑意重回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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