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_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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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近来空闲时,唐桥渊沉着性子再作衡量了一番,思来想去,关于赌坊之事果然还是不急告诉方素为好。现在的方素年不过十九,不妨再候上一年半载,待他加冠,万事皆可慢慢地道与他知。

  然而世事不巧,唐桥渊有心要瞒,偏却越发易出差错。宁静日子安逸享受了不足一月,就有不速之客登门而来。

  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唐桥渊从前多在书里瞧见这话,敢在他面前上演这般戏码之人似乎还真没有,如今活了二十来年,终于给他碰上了活生生的两个。

  是日之晨,天色蒙蒙发亮。

  方素还未起身,裹着薄被在床铺间睡得格外香甜,唐桥渊坐在桌畔品着清茶,床帐高高撩起,侧首便能看见他熟睡模样,情绪正好。

  廊外传来足音,大抵也知方素未醒,不曾开口吵嚷,只是靠近窗栏从外头极轻地敲了两下。

  唐桥渊侧眸一瞥,搁下手中茶盏,起身行近床畔将床帐放下,遮掩住铺内之人。罢了去往房外廊中,白萍已至门前等他,微微施礼后低声告道:“庄主,府门外来了一名妇人与一个十岁有余的孩子。”

  话只道半句,不似她的利落性子,唐桥渊当下便知不是寻常来客,转头看了看房内,试问道:“与夫人有关?”

  白萍颔首:“是,来人自称是夫人母亲。”

  唐桥渊心下了然,顺手将半掩的房门阖拢,抬步向院外行去。白萍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听他欣然道出一句似问非问的话:“素素的母亲不是离世多年了么?”

  白萍不答,知此事定然趣极。

  府外两人被请入前堂,妇人脸上带着喜气笑容,手中挎着一小篮子东西,殷勤地搁在桌上。

  唐桥渊摆手示意侍女斟茶,目光覆在那篮子上面,红色棉布没把里头的东西给遮盖完好,露出半截地瓜来。他对着那处抬抬下巴,笑问何物。

  眼前妇人神容立时愈发灿烂,篮子向着他推近两寸:“唐庄主,这是咱家地里自己种的东西,自方素离家以来,他爹心里时时惦记得慌,总让我送些红薯过来,他在家的时候可就爱吃这个……”

  “说来莫不是我大意了?”唐桥渊扬眉颔首,与她笑得和气,“还当素素就爱吃些山珍海味、鲍参翅肚的好东西。”

  妇人面上笑容略僵,隐隐嫉恨一闪而过,旋即又陪他作笑,原本把那慈母之态装得像模像样,却忽被身旁孩子扯住衣裳问道:“娘,鲍参翅肚是什么?”小孩儿生气嘟嘴,虽不敢在这地方发泄性子,但平素在家霸道惯了,埋怨话语终没忍住半句,“我都没吃过,哥哥却吃过了……”

  妇人面露惊慌,急忙捂住孩子的嘴,垂首瞪他一眼。

  唐桥渊低笑,罢了置若罔闻,依旧同她聊那篮子地瓜:“那你拿这篮子东西来,是想从唐府讨些什么回去?”

  露骨疑问使得妇人现出尴尬神色,怎会察觉不到眼前之人的轻蔑嫌恶。可来都来了,她岂愿空手而归,是硬着头皮也得说下去,装出一副为难模样厚颜回道:“唐庄主,方素是咱家长子,他爹原还指望着他传香火下去,如今身为男子却嫁来唐府,这……”

  话不说完,只等唐桥渊自己揣摩。

  昨日方父带着小儿子进城贩菜,她留在村里,怎知不到正午方强便独自跑回了家中,夸张地同她讲述自己亲眼所见之事。小孩儿瞪眼说着羡慕话,道哥哥穿着可好可好的衣裳,身侧之人瞧来甚是富贵,与哥哥有说有笑,体贴得不行。

  方素的二娘本就是尖酸刻薄的性子,极为善妒,听罢此事心头怎可平静。她接连几日想着这事儿,每每夜里都睡不踏实,嫉恨方素不仅没遭委屈,反还先她一步享起福来。她越想越气,非得在这里头讨些好处才行,今晨便再忍不住,带着儿子上门来了。

  唐桥渊听得明白,知道这无非就是给点银子便能打发的事儿。

  可他不是善人,加之十分清楚眼前这妇人曾哪般苛待过方素,唇边笑容逐渐变了意味。

  “不容易,”唐桥渊冷笑,“整个麟州城里,从不曾有人敢在我这儿讨便宜的……不过你所言也并非无理,方素的确是方家长子,既如此,不如我发发慈悲送他回去,至于你方家欠下的那笔债,便由这小儿子来抵如何?我大可养他几年,鲍参翅肚免了,红薯米粥绝不少他,足龄后送去勾栏院里,届时还清债银,定然奉还。”

  妇人听着这话目露惊慌,再挂不住无耻嘴脸,赶紧把孩子往怀里抱。

  唐桥渊说得一本正经,身侧白萍悄然抬手掩饰唇边愉色,偷笑模样被瞧个正着。白萍对上他的目光,只好附和一句:“庄主说得是,还是红薯好,鲍参翅肚养上几年,只怕欠下更多。”

  “不行!”妇人浑身发寒,一时禁不住厉声呵止,开口才又后悔莫及,她望着唐桥渊阴沉的目光,将孩子越抱越紧,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此时哪还敢有分毫占便宜的念头,只恨不得立马逃离这地方,“唐庄主……您莫多心,我来这一趟就是……就是看看方素好不好,这就带着孩子回去,不扰您清净……”

  话落转身要逃,方强许多话都听不太懂,但隐隐也感到气氛可怖,紧捏着他娘的袖摆,亦步亦趋地跟随。妇人带着他行至厅门,急匆匆地想要迈过门槛,不料却被候在其外的下人拦住。

  那几人俱是白萍安置而来,一个个面容凶悍,吓得妇人往后一颠,动也不敢动一下。

  “庄主打算如何处置?”白萍看够了这出戏,自唐桥渊身后绕到前方,施礼询问。

  唐桥渊尚无想法,觉这时辰方素差不多该要醒了,眸里笑容再度转得温和,只想起身回主院去陪着,随口丢下一句:“寻个地方先关着罢。”

  小小风波没能激起层浪,唐桥渊转头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回院哄着刚刚起身的方素,满心满眼仅有他迷糊模样。

  方素尚未完全清醒,往日这时候还会在床上赖上一小会儿,可他今日睁开眼来却看不见总是等在床畔之人,心中有些不安,穿着单薄里衣下床寻找。

  房外的足音沿廊而近,唐桥渊推开房门向内行来,撩开珠帘便看见偏头望他之人,不甚清醒的眼眸里有几分委屈,还有几分慌乱。唐桥渊霎时心软无比,上前几步揽他到怀里哄。

  “素素这就起来了?”

  方素点点头,尚未饮水,喉咙干干的不想说话,手臂慢慢地回抱住他,心跳逐渐缓下来。

  唐桥渊抱他回到榻上,取来衣物替他穿戴整齐,穿袜前摸摸他裸露的双足,颇为心疼道:“还真当是入夏了?早晨天凉,穿成这样跑下来走,脚都冻着了。”

  方素忍不住说话,声音略显干涩:“桥渊……你去哪里了?”

  “嗯?”唐桥渊想起方才的事来,笑了笑,不甚在意,“去看红薯。”

  方素听得满脸茫然。

  唐桥渊又问:“素素爱不爱吃红薯?”

  “嗯,”方素颔首,“以前常吃红薯,甜甜的,很能填饱肚子。”

  唐桥渊低笑不止,手掌摸着他的双脚想要暖热一些,话里好奇:“一直吃还那么喜欢,不会腻?”

  “不腻,可以煮在粥里吃,也能烤着吃,还能熬作薯泥吃。”

  “这么好?”唐桥渊眸光愈软,倾身在他莹亮眼角落下一吻,“那我们今日在院里烤红薯吃?”

  方素轻声笑着点头。

  手掌格外温热,令他双脚很快暖和起来,方素穿好鞋袜梳洗一番,好好用过早膳才随他去往院中。红薯炭炉俱已备齐,初夏时节做这事情实有些格格不入,但方素瞧那小炉子精致可爱,十分喜欢,搬着小凳就近坐在一旁,热得脸颊又红又烫。

  唐桥渊替他将头发束起,随即倏而俯身把他给抱走。

  方素微微一惊,急忙抓着他肩膀,听他沉沉笑着往廊边行去,嘴里逗弄道:“是吃烤红薯还是烤素素?”

  方素愣了一愣,领会到他话中之意,愉快地笑弯了双目。

  院里气氛融融,却在片刻之后,忽有侍女跑来,无奈又急切地向唐桥渊禀话。

  “庄主,有个人在府外磕头,赶也赶不走。”

  唐桥渊正想着怎么又来一个扰人清静的,便听这侍女极不懂事地说了下去:“那人说他名叫方德,是来跟您磕头赔罪的……”

  唐桥渊脸色骤沉,带着怒气望向这头脑蠢钝、口无遮拦的侍女,而身旁原本笑得开心之人,诧异脸色已瞬间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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