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市二院18_求生悖论[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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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市二院18

  被那阵极耀眼的白光包裹,蔚迟首先感觉到的是一阵眩晕。

  然后世界逐渐变得清晰。

  蔚迟眨了眨眼,意识到那刺眼的白光来自于穿过天井投下来的日光。那一定是一天中最当午的太阳,亮得简直能把人的眼睛刺瞎。

  他听到声音,嘈杂而纷乱,从下方大厅的人群里热闹地升上来。身前身后都是人,脚下在动,他正站在扶手电梯上。身边的女孩正在讲电话,蔚迟记得她明明在事情刚开始的时候就被人挤下了电梯,从外侧掉了下去。

  时间似乎回到了周二,他来给周迎春送资料的时候。

  他掏出手机看时间,数字当着他的面跳到了一点五十。

  这时一个电话打入,他下意识就接了起来。

  纪惊蛰的声音隔着电话线,在那头显得很模糊,仍能听得出焦急:“蔚迟,蔚迟,是你吗?”

  蔚迟被困在电梯上承受着日光的炙烤,整个人还是懵的,低低回答:“是。”

  “你在哪儿呢?”纪惊蛰说,“我到医院了!”

  “我在……”蔚迟看了看自己的楼层,“三楼到四楼的电梯上。”

  纪惊蛰:“哪个电梯?”

  蔚迟:“大厅这个,扶手电梯。”

  纪惊蛰:“我马上上来,你到四楼等我。”

  说完就挂了电话。

  蔚迟站在原地发了几秒钟的呆,太阳穴有点疼,他晃了晃脑袋。

  这时候旁边的女孩打完电话,他顺势就问:“劳驾,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女孩看了他一眼,问:“什么事?”

  “……医院发生的事。”蔚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现在还很懵,没脑子去思考冒犯不冒犯,朝女孩身后努了努嘴,“你从那儿掉下去的事。”

  女孩脸色一变,抓扶手的手紧了一点。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蔚迟又按了按太阳穴:“抱歉。”

  电梯到了四楼,蔚迟走到走廊上。他不知道纪惊蛰会从哪里上来,就站在旁边靠墙等。刚经历了那样的离奇事件,骤然回到现实世界,有点像梦中一脚踏空,猛然惊醒,心有余悸。

  他掏出手机,下意识打开微信,和纪惊蛰的对话框在最上面,他点开,迅速浏览了一遍那些简短的消息。

  【微笑柴】:迟迟,咱们今天去吃蜀九香吧

  【微笑柴】:特辣

  【微笑柴】:一人干他四碗冰粉粉

  【微笑柴】:迟迟

  【微笑柴】:到医院没有

  【微笑柴】:见到阿姨了吗

  【微笑柴】:迟迟

  【微笑柴】:又不看手机机

  【微笑柴】:「小猫嫌弃jpg」

  【黑猫头】:到了

  【黑猫头】:闭嘴

  【黑猫头】:你在哪儿?

  【黑猫头】:纪惊蛰

  【黑猫头】:我好害怕

  【黑猫头】:纪惊蛰

  【黑猫头】:世界要完蛋了

  【黑猫头】:我原谅你了

  【黑猫头】:下不为例

  全部发送成功。

  他没等多久,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朝那个方向看去,纪惊蛰正向他飞奔而来。

  纪惊蛰小时候生得瘦小,十六岁那年却跟吃了激素一样疯长,每天都腿疼,经常缠着要跟蔚迟一起睡,有些时候晚上都要疼醒。蔚迟给他换了十几种牌子的牛奶,订了一箱又一箱,压岁钱存的定期取不出来,穷得还向蔚远贷了款。

  成果还是喜人,纪惊蛰在那一年猛蹿十几厘米,很快就超过了他,直逼一米九。

  转眼间许多年过去了,纪惊蛰的身高没有再长,但气质已经天翻地覆,单薄和青涩从他生长过快的十六岁褪走,他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男人的样子,身高腿长,肩膀宽阔。他的发色和瞳色都略浅,五官深刻,多年浸染,整个人带着一种英伦大地的矜贵倨傲。

  他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了,暗红衬衣配西装裤,外罩一件米色风衣,左手大拇指包着纱布,在医院春光斜洒的走廊奔跑过来的样子,简直像在拍电影。

  蔚迟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而纪惊蛰也没让蔚迟因为这个问题烦恼太长时间,他跑近了,一把将蔚迟拥入怀中。

  蔚迟怔了一会儿,说:“你来得好快。”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如果说他在恐怖世界经历的那三天在这个世界只是一瞬间的话,那纪惊蛰也来得太快了,不是说还有十分钟才到医院吗?而且,纪惊蛰从一楼跑楼梯上的四楼,也很快。

  纪惊蛰抱他的手又紧了紧,说:“嗯。”

  纪惊蛰是他的邻居,三岁搬到他隔壁。他比纪惊蛰大一点,生在隆冬,而纪惊蛰生在来年仲春,惊蛰这一天。

  两人说是邻居,基本就是兄弟,一起从幼儿园上到高中,天天同进同出。蔚迟跟纪惊蛰,比跟蔚远还亲得多。蔚迟八岁那年第一次打人,就是因为蔚远喊纪惊蛰矮婆娘。第二次打人,是因为纪惊蛰五年级的作文得了全市一等奖,题目是《住我隔壁的哑巴哥哥》。

  十五岁,纪惊蛰的父母在车祸中去世,从此在蔚家蹭饭,蔚迟对他好得就更是没了边,又当哥又当妈,在能力范围内是无限度纵容。那时候的纪惊蛰瘦小而白净,软绵绵的一团,对蔚迟的好照单全收,没少在蔚远面前仗势欺人。

  就这么好到十八岁,高考前夕,纪惊蛰忽然消失了。

  蔚迟直接疯了,到处找人,又发传单又贴告示又发帖子又买热搜,轰轰烈烈很是闹了一阵,存了十多年的压岁钱砸了个精光,还找周迎春要了不少,要不是早保送进了科大少年班,估计高考都没心思去考。结果在网上闹得最沸腾的时候他接到纪惊蛰姑妈的一通电话,讲说你不要找他了,他去英国读书了,不想再见你了。

  这一去五年,杳无音信。

  蔚迟不是没有怀疑过纪惊蛰姑妈的话,但他当时刚刚成年,跟纪惊蛰在法律上根本没有关系,只是邻居而已,纪惊蛰把联系一断,他根本没有办法越过纪姑妈这个法定监护人去找。等他再长大一点,还去英国找过,也没找到。后来,甚至用过一点非法手段去查纪姑妈的账户,查到她的确每年会向英国汇去两笔款项,时间和金额都与留学费用大致符合。

  他和纪惊蛰的过去紧紧交织在一起,基本上所有的朋友都是共同好友,而纪惊蛰竟然能从他的世界中消失得这么干净,要么是死了,要么是主动避开了所有联系。

  他当然不能相信纪惊蛰死了,只能相信自己是个小丑。

  他曾经发誓,纪惊蛰要是敢再出现在他面前,一定睬也不要睬一眼。

  两周前,纪惊蛰真的出现了。

  拖着一只招摇的红色行李箱,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地站在他面前。就像只是出去短途旅行了一下,轻松随意、云淡风轻地说:“我回来啦。”

  那是蔚迟人生中第三次打人,一拳就把纪惊蛰捶到了地上。然后扬长而去。

  他不敢去想纪惊蛰死了,又恨不得纪惊蛰真的死了,他简直没法接受纪惊蛰还活着却整整五年不联系他。

  知道纪惊蛰还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这很好,但也是真的不想原谅。

  不得不说,想像很丰满。

  ……他根本就没办法抵抗纪惊蛰的缠功。

  那个他唱了多年独角戏的微信又活了过来,开始换人唱戏――纪惊蛰这两周给他发了上千条消息,从早上睁眼发到深夜晚安,从路边的花发到凌晨的月,指甲刀剪到了脚趾,要卖惨,在街边拍到了猫,要卖萌,却对那消失的五年只字不提。

  蔚迟还没搬过家,纪惊蛰就住回了他隔壁,天天上门送点心要酱油,蔚迟招架不住,逃回了学校宿舍。

  前天,纪惊蛰给他发了一张大拇指被包扎得结结实实的照片,还配一张哭哭自拍。

  他没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纪惊蛰说切菜切到手了。

  没办法,就这么开始聊天。纪惊蛰一天几百条,他时不时回一两句。

  真的很奇怪,那五年横亘在他心头像一道不可跨越的伤疤,但对纪惊蛰来说好像不存在一样,纪惊蛰对他还是那么熟稔、亲切,连说话的语气都与五年之前别无二致,那么鲜活生动、幽默有趣、让他快乐……好像两人根本就没分开过似的。

  仅仅两周,他就破了防,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跟纪惊蛰去吃蜀九香。

  这口子一开,他知道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但他没办法。

  他从来就没办法对纪惊蛰硬起心肠。

  认清这个现实之后,他只能怂逼地退而求其次――至少不能轻易原谅那家伙,要叫人长长记性。

  谁能想到又出了这档子事?

  怪力乱神都来了。

  纪惊蛰的怀抱好熟悉,又好陌生。

  两个一起长大的男孩子,虽然时常勾肩搭背,但也少有这样面对面拥抱的时刻……上一次他们这样抱着的时候……还是十五岁那年。

  瓢泼大雨中,在殡仪馆外的路灯下,纪惊蛰抱着父母的骨灰,像一只苍白的幽魂。他帮纪惊蛰把骨灰盒搬上车,回头把少年紧紧抱在怀里,就像纪惊蛰现在抱他这样紧。

  他闻到纪惊蛰身上的气味,有他熟悉的味道,还有香味,这货是真长大了,现在还学会用香水了。

  他知道自己在发抖,但他什么也不想解释,纪惊蛰也没问。

  他侧过头,把脸更深地埋进了这个温暖的拥抱。

  他其实有点疑惑,为什么纪惊蛰来得这么快、这么焦急、把他抱得这样紧,好像知道他刚刚经历过什么一样……可他刚从九死一生的恐怖世界中出来,他不想再思考了。

  他抬起手抱住了纪惊蛰的后背,并且把身上的力气都卸到了纪惊蛰身上。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跟他在绝望中发出的最后两条消息说的一样:我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他以为这两条消息永远不会送达,而事实上,它们在一分钟之内就突兀地躺在了纪惊蛰的微信框里。

  他扯扯嘴角,算了,就这样吧。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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