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狭窄的车厢里,空间密闭。几乎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刚刚故意引霍成泽出来的一番行为,实在是梁潇有些情绪上头,略显冲动。现在冷静下来了，便慢慢觉出了尴尬的意味。
两个人几个月未见,中间又隔了那么多的事情,即便是再深的感情在，也不可能全无隔阂。
此时此刻，她便觉得尴尬，坐在副驾驶上，如坐针毡。
身边的男人开着车，目视前方，虽然面上没有一丝情绪流露,但是凭借梁潇对他的了解，敏锐地觉察出，他现在也很尴尬。
还有些紧张。
不过总得有人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车子就这么驶出去,一直往前走，还不知该去往哪里。
霍成泽不得不开口问：
“想吃什么？”
梁潇抬手略不自然地拢了拢垂到额前的鬓发,转头往后看，把问题传到梁子阅那儿：
“阅阅,你不是饿了吗，想吃什么？”
听到问题传到自己这儿，梁子阅不假思索,便说：
“薯条、炸鸡、还有可乐,就去麦当劳吧。”
小孩子嘛,总是钟爱油炸食品、碳酸饮料。
不过他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梁潇是不会惯着他胡来的，当即便拒绝道：
“不行。少吃油炸食品，小心到时候变成两百斤的大胖子。”
“嘁，”
梁子阅对此略显不满，小声嘟囔着，
“你不是也经常吃嘛。”
“你！”
梁潇被他当着霍成泽的面戳穿，保持不了她喝露水小仙女的人设，多少觉得有点难为情，闷闷道，
“梁子阅你一个月都别想再吃炸鸡！”
母子两个人幼稚地拌嘴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短促的笑声。
很轻，也很低，像片羽毛，从人的心上划过去。
刚刚还在拌嘴的母子两个人听见这声轻笑，下意识全看向了驾驶座的方向。
梁潇有些不自然地开口，轻声问了一句：
“你笑什么呀？”
男人开着车，修长的手掌搁在方向盘上，操纵自如。听她问他话，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微微勾了勾唇角，淡声说：
“没什么。”
嘁。
这个“没什么”摆明了是不想聊天的意思。
梁潇本来就尴尬着，听他这样说，也不打算再说话。
倒是后座的梁子阅，闻言，奶声奶气地问：
“叔叔，你说呀，你是不是笑潇潇很贪吃。”
梁子阅这话一说出来，梁潇就抬眼从后视镜中皮笑肉不笑地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可是这个小家伙今天好像格外不怕死，竟装作全然没看见梁潇的眼神，又继续说道：
“叔叔你不用不好意思说，其实我也觉得潇潇是个小馋猫呢。”
“梁、子、阅。”
这几个字几乎是梁潇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半年不许去麦当劳！”
一旁驾驶座上的男人在旁边开着车，默默听着他们两个说话。眼中一直漾着笑意，听到梁子阅刚刚的两句话，男人像是怕不小心触雷似的，下意识去看梁潇的脸色。
见到她有些羞臊，便淡淡开口，说道：
“我倒希望她贪吃些，总是这么瘦，怪让人担心的。”
这话倒是让梁潇觉得还算满意。霍成泽还是跟以前一样，哄起人来让人怎么也抵不住。
梁子阅那个小家伙听到这话，便在后视镜中默默给了梁潇个wink。
梁潇这才反应过来，远来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唔，这小子，还挺机灵的嘛。
一家三口最终在梁子阅的强烈要求下，一起去吃了韩式烤肉。
梁子阅坐在梁潇身边，霍成泽坐在对面。
全程都是他负责烤，这边的母子两个人只需要负责吃。
尤其是梁潇，不一会儿的功夫，她面前的盘子里已经被各种烤肉堆了一座小山。
他还要将烤好的肉夹过来，吓得梁潇连忙摆摆手：
“别，别给我了，都给我这么多了，你自己还没吃呢。”
倒是一旁的梁子阅语气酸酸，来了一句：
“是呀，叔叔恨不得把所有肉都放进潇潇盘子里。”
这话有些暧昧，梁潇颇有些不好意思，没敢看对面的男人。只是从自己的盘子里一下子夹了好几块肉搁进梁子阅的盘子里，小声说:
“吃吧你，就你话多！”
她对梁子阅说完，发现霍成泽正在看着他们两个人，还尴尬地冲他笑笑，说道：
“你快吃。”
男人像是有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普普通通的韩式烤肉，他吃起来让人一看，却总觉得他像是在吃进口牛排。
因为梁潇和霍成泽现在这个尴尬且客气的妆台，一整顿饭的时间，除了梁潇和梁子阅偶尔耳语两句，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到了车上以后气氛就更加奇怪，梁子阅先前本来还预备说几句话来缓和一下气氛，可是后来一不小心在车上睡着了。
这下子梁潇就更以不能吵醒儿子为理由，一言不发了。
车子一路开到梁潇新租的公寓楼下。
根本没用她报过地址。见状，梁潇有些讶异，转头去看霍成泽，顿了顿，才问：
“查我了？”
“嗯。”
“所以，刚刚如果我没崴脚，就准备一路跟着我们？”
被梁潇这么直接了当地戳破，霍成泽也有些难为情，不自然地避开她的眼神，然后才低声说：
“我，担心你们两个晚上回家不安全。”
“噢，”
梁潇默然点点头，
“谢谢。”
又陷入了沉默。
梁潇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看了眼后座上的梁子阅，然后才低声向身旁的男人告别：
“谢谢你今天请我们吃饭，还送我们回来。”
她伸手去开车门，边开边说：
“那，我先走了。”
身边的男人也去解自己的安全带，见她开门，忙道：
“我送你们上去吧。”
说话间，两个人都已经下了车来，梁潇摆摆手：
“不，不用啦，就这么几步路。”
说着，她便伸手去开后面的车门，试图去把那个睡着了的小家伙抱起来。
不过，这小家伙好像又重了些，她一下子竟然没抱动。
刚想再试一次，梁子阅却已经被霍成泽从另一边抱起来，抱出了车厢。
梁潇关上车门，下意识说：
“谢谢，那就辛苦你了。”
这些年在外面，也有不少人帮过她，帮她照顾阅阅，比如封敛。
每次接受过帮助以后，她都要好好地感谢人家，这种用十万分真诚感谢别人的习惯，几乎已经刻进她骨子里。
所以不管是谁帮助了她和她的儿子，梁潇都会感谢对方。
可是这话听在孩子爸爸的耳中，就觉得不是滋味了。
霍成泽的身形一滞，似乎因为她的感激，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男人顿了顿，才转过身看着梁潇，轻声说：
“潇潇，对我不用这样客气的。”
相处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数不清她说过多少次“谢谢”了。
梁潇还没说话，又听男人颇为郑重地低声补了一句：
“照顾你们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虽然他们的婚礼并没有办成，他们两个也没有领过结婚证。
可是在霍成泽心里，早已将梁潇当成他的妻。
照顾妻儿，原本就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听他这样说，梁潇并没有接话。
是真的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接了，便就只冲他尴尬地笑笑，然后便抬步往公寓楼里走。
霍成泽就这么一路将母子两个送到了梁潇租住的公寓门口。这是她第一次带他到自己家门口，想到之前一直没让他进过门，梁潇这回便问：
“要进来坐坐吗？”
走廊里有一扇窄窗，这时候窗外月朗星稀，已是夜里。
男人闻言，轻摇了摇头，才道：
“我就不进去了。”
他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梁子阅，问她：
“你抱得动吗？”
梁潇点点头，上前将梁子阅接到自己怀里抱着，虽然有些吃力，但是她已经习惯了：
“抱得动的。”
倒是霍成泽因为她这个表现，心中又是一窒。
这几年来，她就是这样过来的吧。孤身一人，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
他们这样的人家，如果家里的妻子怀孕，从怀孕到孩子生下来的这一整段时间里，都要请上好几个保姆一同照顾，力求给大人孩子最好的照顾。
可是他的潇潇，从江城走的时候还是个娇弱的小姑娘，就要被迫地承受着那么多压力。
霍成泽不可否认，他很心疼。
甚至在心里恨毒了自己这个始作俑者。
梁潇并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心中有着这许多想法，将梁子阅从他怀里接过来以后，便说：
“那，我们就回去了。”
她冲他微微颔首：
“下次见吧。”
疏离、客套，又尴尬。
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不同于从前任何一段时间的状态。
从前，他们之间的感情总是浓烈且炽热的，或爱，或者恨。
可是现在，现在像是暴风雨平静过后，人心惶惶。历尽千辛才又安稳下来，两个人，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甚至，小心得有些过头。
眼见着梁潇抬手要去敲门，霍成泽才突然开口叫住她：
“潇潇。”
与此同时，手还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臂。
尽管她穿着长袖，手臂没有露出来，他这样拉她，两个人也没有肌肤的接触，可是梁潇还是整个人身形一滞。
因为他的触碰，她感到紧张。
这种紧张的感觉同时也影响到了身后的男人，霍成泽讪讪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才说：
“明天，有一场婚礼，要和我一起参加么？”
婚礼？
霍成泽如非不得不去，很少会参加这样的场合，他会这样问，大约对方是个很重要的人。
梁潇没说答不答应，先反问回去：
“谁要结婚了？”
一提到婚礼，她总要想起他们两个那个空前盛大的，未完成的婚礼。
“李様，和丁小雨。”
李様？
梁潇听到这个名字先是愣了一愣，并没有什么印象。紧接着又听到丁小雨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转过身，问霍成泽：
“他们两个竟然要结婚了吗？李様说服了家里人？”
她记得那个时候丁小雨很伤心，丁小雨和李様从念中学的时候就早恋在一起，后来丁小雨怀了孕，李家人却看不上她的家世，让李様另娶别人。
霍成泽微微颔首，开口解释道：
“对。听说李様和他们家老爷子据理力争，闹得很僵，好不容易李家才答应丁小雨进门。”
即便是除了那次的事情，梁潇和丁小雨再也没有什么交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会感到欣慰。
可能是因为她的感情路走得太辛苦了些。所以总是盼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此时听到霍成泽这样说，便忍不住轻笑起来，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去，你待会儿把时间地址发给我，我明天一定去。”
梁潇说完，才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对，这是霍成泽在邀请她，新郎新娘可没邀请她，她要是自己去了，保不齐连门都进不去。
她说完话才意识到不妥，有些尴尬，刚想开口补救，却让霍成泽抢了先开口：
“不用那么麻烦，明天上午八点我过来接你。”
“那，谢……”
梁潇的谢字刚出口，就在触及到霍成泽眼神的时候又收了回去。
她这才突然想起来，他才刚刚说过，不用她太过客气。
霍成泽对此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站在原地，冲她摆摆手，柔声说：
“回去吧。”
“好。你路上小心。”
“嗯。”
“晚安。”
“晚安。”
回去以后，一直到睡着之前，梁潇都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没有拉窗帘，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漫天繁星，心中百感交集。
不过睡着前，她只想说两句话。
整片夜空的星星晚安。
还有，霍成泽，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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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故意引霍成泽出来的一番行为,实在是梁潇有些情绪上头,略显冲动。现在冷静下来了，便慢慢觉出了尴尬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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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她便觉得尴尬，坐在副驾驶上，如坐针毡。
身边的男人开着车，目视前方，虽然面上没有一丝情绪流露,但是凭借梁潇对他的了解，敏锐地觉察出，他现在也很尴尬。
还有些紧张。
不过总得有人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车子就这么驶出去,一直往前走，还不知该去往哪里。
霍成泽不得不开口问：
“想吃什么？”
梁潇抬手略不自然地拢了拢垂到额前的鬓发,转头往后看，把问题传到梁子阅那儿：
“阅阅,你不是饿了吗，想吃什么？”
听到问题传到自己这儿，梁子阅不假思索,便说：
“薯条、炸鸡、还有可乐,就去麦当劳吧。”
小孩子嘛,总是钟爱油炸食品、碳酸饮料。
不过他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梁潇是不会惯着他胡来的，当即便拒绝道：
“不行。少吃油炸食品，小心到时候变成两百斤的大胖子。”
“嘁，”
梁子阅对此略显不满，小声嘟囔着，
“你不是也经常吃嘛。”
“你！”
梁潇被他当着霍成泽的面戳穿，保持不了她喝露水小仙女的人设，多少觉得有点难为情，闷闷道，
“梁子阅你一个月都别想再吃炸鸡！”
母子两个人幼稚地拌嘴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短促的笑声。
很轻，也很低，像片羽毛，从人的心上划过去。
刚刚还在拌嘴的母子两个人听见这声轻笑，下意识全看向了驾驶座的方向。
梁潇有些不自然地开口，轻声问了一句：
“你笑什么呀？”
男人开着车，修长的手掌搁在方向盘上，操纵自如。听她问他话，转过来看了她一眼，微微勾了勾唇角，淡声说：
“没什么。”
嘁。
这个“没什么”摆明了是不想聊天的意思。
梁潇本来就尴尬着，听他这样说，也不打算再说话。
倒是后座的梁子阅，闻言，奶声奶气地问：
“叔叔，你说呀，你是不是笑潇潇很贪吃。”
梁子阅这话一说出来，梁潇就抬眼从后视镜中皮笑肉不笑地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可是这个小家伙今天好像格外不怕死，竟装作全然没看见梁潇的眼神，又继续说道：
“叔叔你不用不好意思说，其实我也觉得潇潇是个小馋猫呢。”
“梁、子、阅。”
这几个字几乎是梁潇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半年不许去麦当劳！”
一旁驾驶座上的男人在旁边开着车，默默听着他们两个说话。眼中一直漾着笑意，听到梁子阅刚刚的两句话，男人像是怕不小心触雷似的，下意识去看梁潇的脸色。
见到她有些羞臊，便淡淡开口，说道：
“我倒希望她贪吃些，总是这么瘦，怪让人担心的。”
这话倒是让梁潇觉得还算满意。霍成泽还是跟以前一样，哄起人来让人怎么也抵不住。
梁子阅那个小家伙听到这话，便在后视镜中默默给了梁潇个wink。
梁潇这才反应过来，远来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唔，这小子，还挺机灵的嘛。
一家三口最终在梁子阅的强烈要求下，一起去吃了韩式烤肉。
梁子阅坐在梁潇身边，霍成泽坐在对面。
全程都是他负责烤，这边的母子两个人只需要负责吃。
尤其是梁潇，不一会儿的功夫，她面前的盘子里已经被各种烤肉堆了一座小山。
他还要将烤好的肉夹过来，吓得梁潇连忙摆摆手：
“别，别给我了，都给我这么多了，你自己还没吃呢。”
倒是一旁的梁子阅语气酸酸，来了一句：
“是呀，叔叔恨不得把所有肉都放进潇潇盘子里。”
这话有些暧昧，梁潇颇有些不好意思，没敢看对面的男人。只是从自己的盘子里一下子夹了好几块肉搁进梁子阅的盘子里，小声说:
“吃吧你，就你话多！”
她对梁子阅说完，发现霍成泽正在看着他们两个人，还尴尬地冲他笑笑，说道：
“你快吃。”
男人像是有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普普通通的韩式烤肉，他吃起来让人一看，却总觉得他像是在吃进口牛排。
因为梁潇和霍成泽现在这个尴尬且客气的妆台，一整顿饭的时间，除了梁潇和梁子阅偶尔耳语两句，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到了车上以后气氛就更加奇怪，梁子阅先前本来还预备说几句话来缓和一下气氛，可是后来一不小心在车上睡着了。
这下子梁潇就更以不能吵醒儿子为理由，一言不发了。
车子一路开到梁潇新租的公寓楼下。
根本没用她报过地址。见状，梁潇有些讶异，转头去看霍成泽，顿了顿，才问：
“查我了？”
“嗯。”
“所以，刚刚如果我没崴脚，就准备一路跟着我们？”
被梁潇这么直接了当地戳破，霍成泽也有些难为情，不自然地避开她的眼神，然后才低声说：
“我，担心你们两个晚上回家不安全。”
“噢，”
梁潇默然点点头，
“谢谢。”
又陷入了沉默。
梁潇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看了眼后座上的梁子阅，然后才低声向身旁的男人告别：
“谢谢你今天请我们吃饭，还送我们回来。”
她伸手去开车门，边开边说：
“那，我先走了。”
身边的男人也去解自己的安全带，见她开门，忙道：
“我送你们上去吧。”
说话间，两个人都已经下了车来，梁潇摆摆手：
“不，不用啦，就这么几步路。”
说着，她便伸手去开后面的车门，试图去把那个睡着了的小家伙抱起来。
不过，这小家伙好像又重了些，她一下子竟然没抱动。
刚想再试一次，梁子阅却已经被霍成泽从另一边抱起来，抱出了车厢。
梁潇关上车门，下意识说：
“谢谢，那就辛苦你了。”
这些年在外面，也有不少人帮过她，帮她照顾阅阅，比如封敛。
每次接受过帮助以后，她都要好好地感谢人家，这种用十万分真诚感谢别人的习惯，几乎已经刻进她骨子里。
所以不管是谁帮助了她和她的儿子，梁潇都会感谢对方。
可是这话听在孩子爸爸的耳中，就觉得不是滋味了。
霍成泽的身形一滞，似乎因为她的感激，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男人顿了顿，才转过身看着梁潇，轻声说：
“潇潇，对我不用这样客气的。”
相处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数不清她说过多少次“谢谢”了。
梁潇还没说话，又听男人颇为郑重地低声补了一句：
“照顾你们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虽然他们的婚礼并没有办成，他们两个也没有领过结婚证。
可是在霍成泽心里，早已将梁潇当成他的妻。
照顾妻儿，原本就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
听他这样说，梁潇并没有接话。
是真的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接了，便就只冲他尴尬地笑笑，然后便抬步往公寓楼里走。
霍成泽就这么一路将母子两个送到了梁潇租住的公寓门口。这是她第一次带他到自己家门口，想到之前一直没让他进过门，梁潇这回便问：
“要进来坐坐吗？”
走廊里有一扇窄窗，这时候窗外月朗星稀，已是夜里。
男人闻言，轻摇了摇头，才道：
“我就不进去了。”
他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梁子阅，问她：
“你抱得动吗？”
梁潇点点头，上前将梁子阅接到自己怀里抱着，虽然有些吃力，但是她已经习惯了：
“抱得动的。”
倒是霍成泽因为她这个表现，心中又是一窒。
这几年来，她就是这样过来的吧。孤身一人，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
他们这样的人家，如果家里的妻子怀孕，从怀孕到孩子生下来的这一整段时间里，都要请上好几个保姆一同照顾，力求给大人孩子最好的照顾。
可是他的潇潇，从江城走的时候还是个娇弱的小姑娘，就要被迫地承受着那么多压力。
霍成泽不可否认，他很心疼。
甚至在心里恨毒了自己这个始作俑者。
梁潇并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心中有着这许多想法，将梁子阅从他怀里接过来以后，便说：
“那，我们就回去了。”
她冲他微微颔首：
“下次见吧。”
疏离、客套，又尴尬。
他们两个现在的状态，不同于从前任何一段时间的状态。
从前，他们之间的感情总是浓烈且炽热的，或爱，或者恨。
可是现在，现在像是暴风雨平静过后，人心惶惶。历尽千辛才又安稳下来，两个人，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甚至，小心得有些过头。
眼见着梁潇抬手要去敲门，霍成泽才突然开口叫住她：
“潇潇。”
与此同时，手还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臂。
尽管她穿着长袖，手臂没有露出来，他这样拉她，两个人也没有肌肤的接触，可是梁潇还是整个人身形一滞。
因为他的触碰，她感到紧张。
这种紧张的感觉同时也影响到了身后的男人，霍成泽讪讪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才说：
“明天，有一场婚礼，要和我一起参加么？”
婚礼？
霍成泽如非不得不去，很少会参加这样的场合，他会这样问，大约对方是个很重要的人。
梁潇没说答不答应，先反问回去：
“谁要结婚了？”
一提到婚礼，她总要想起他们两个那个空前盛大的，未完成的婚礼。
“李様，和丁小雨。”
李様？
梁潇听到这个名字先是愣了一愣，并没有什么印象。紧接着又听到丁小雨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转过身，问霍成泽：
“他们两个竟然要结婚了吗？李様说服了家里人？”
她记得那个时候丁小雨很伤心，丁小雨和李様从念中学的时候就早恋在一起，后来丁小雨怀了孕，李家人却看不上她的家世，让李様另娶别人。
霍成泽微微颔首，开口解释道：
“对。听说李様和他们家老爷子据理力争，闹得很僵，好不容易李家才答应丁小雨进门。”
即便是除了那次的事情，梁潇和丁小雨再也没有什么交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会感到欣慰。
可能是因为她的感情路走得太辛苦了些。所以总是盼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此时听到霍成泽这样说，便忍不住轻笑起来，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去，你待会儿把时间地址发给我，我明天一定去。”
梁潇说完，才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对，这是霍成泽在邀请她，新郎新娘可没邀请她，她要是自己去了，保不齐连门都进不去。
她说完话才意识到不妥，有些尴尬，刚想开口补救，却让霍成泽抢了先开口：
“不用那么麻烦，明天上午八点我过来接你。”
“那，谢……”
梁潇的谢字刚出口，就在触及到霍成泽眼神的时候又收了回去。
她这才突然想起来，他才刚刚说过，不用她太过客气。
霍成泽对此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站在原地，冲她摆摆手，柔声说：
“回去吧。”
“好。你路上小心。”
“嗯。”
“晚安。”
“晚安。”
回去以后，一直到睡着之前，梁潇都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没有拉窗帘，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漫天繁星，心中百感交集。
不过睡着前，她只想说两句话。
整片夜空的星星晚安。
还有，霍成泽，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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