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渠畔宫柳_春游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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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渠畔宫柳

  观音婢说,她喜欢有水点缀的风景,风景有了水的点缀才会有灵性。

  李世民笑着对观音婢道,“看来阿婢有和圣人一样的胸怀。孔子曰: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观音婢若有所思地道,“水利万物,水也能容万物,但水也要束缚。水要是没了束缚,就会带来难以控制的伤害。”

  李世民的一句话,又要引出观音婢的一番长篇大论出来。

  李世民见观音婢一句话说完,仍然意犹未尽的样子,怕她又要给自己上课,端起茶盏对观音婢道,“阿婢,赶快喝茶,要不一会儿就要凉了。”

  观音婢将端在手中的茶盏凑到唇边,轻轻地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就要接着往下说。

  李世民想止住观音婢的话头,笑着说道,“阿婢能不能不阐述你那些人生哲理?咱们不如喝着茶,欣赏这风景。”

  观音婢调皮地笑着撒娇道,“这次可不怨我,是你勾起了我的话瘾,谁让你给我提起孔子、老子这些圣人?”

  李世民已经很久没看到,观音婢这样调皮地和自己撒娇了,自从这次出征回来,李世民就没再见过观音婢今天这样调皮的表情。

  或许是李世民纳妾伤了观音婢的心,或许是观音婢想在李世民的妾室面前,保持一份矜持与端庄。

  李世民发现,观音婢已不是以前那个经常耍刁、使性的少女,忽然之间好像长大了许多。

  感觉到观音婢的转变,李世民有些歉疚,他觉得是自己亏欠观音婢太多。

  李世民不忍再扫观音婢的兴致,他拿起白瓷壶,亲自给观音婢斟上茶水,笑道鼓励道,“阿婢喝口水,润一下嗓子,你说上一天一夜,我也听你说。”

  观音婢责怪道,“世民阿兄如今是越来越耐不住性子,每次我和你说重要的事情,你都显出不耐烦的样子,说不定你又嘴上说听我说,心里又在想其它事情。”

  李世民的心思又被观音婢看破,他马上向观音婢保证,“这次阿婢只管说,说多久,我都洗耳恭听。”

  观音婢认真地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说完之后,可要向你提几个问题,你要是答不出,以后就别想再让我理你。”

  接下来,观音婢将水和世间的利益作了一番比较,她认为世间的利益和诱惑,也要和水一样加以束缚,如不加以束缚,必将是贻害无穷。

  水和世间之利有相同之处。

  水小,可以滋养万物;

  利小,可以维持人的生计。

  水大,则是浊浪涛天,没有束缚就会摧毁一切。

  利大,则是无穷的诱惑,不能驾驭之人就会被之吞噬。

  皇位,是天下最大的利、也是天下最大的诱惑。

  这世上有多少人,如飞蛾扑火一般,扑向这最大的利,扑向这人世间最大的诱惑。

  有太多人拼了身家性命去抢夺,失败之后家破人亡,宗族覆灭,但依然有无数人继续去争。

  如今天下皇帝数不胜数,有的是刚当了几年、甚至几个月的皇帝,换来的却是,人亡政息,一切繁华和荣耀都灰飞烟灭。

  观音婢将水、利和皇位的比较说完,问李世民道,“世民阿兄,你说水对世间万物是有利,还是有害?”

  李世民答道,“当然是有利有害,世间万物,哪一样离开水,便没了生命。但当水太大之时,就会带来破坏。”

  “这皇位如洪水一般,如果能够驾驭,则可以造福天下百姓,如果不能够驾驭,则会害人害已。”

  看到李世民已将自己的话全听了进去,观音婢面露喜色,她如夸小孩子一般夸赞李世民,“世民阿兄真聪明,阿婢说的话一听就懂。”

  紧接着,观音婢探身,将头凑到李世民跟前,面带狡黠,吃吃笑着小声道,“美色也是人间一利,没有则难以阴阳平衡,多了……呵呵……”

  观音婢笑着,没有往下再说。

  观音婢不怀好意的笑,弄得李世民一脸窘迫,这种事他不知该如何向观音婢解释,只得讷讷地道,“此事请阿婢放心。”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李世民站起身,走到观音婢跟前,拉起她的手道,“我们再往那边走走。”

  观音婢站起身,任李世民在覃兰、侍琴和宫女面前拉着自己,她缓缓跟着李世民往前走,然后扭过脸看了看覃兰和侍琴。

  覃兰、侍琴会意,站在原地未动,故意和李世民、观音婢拉开距离。

  走了一段,观音婢才开始问起征讨薛仁杲之事,李世民向观音婢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听完李世民讲述,观音婢缓缓迈动步子,将身子靠近李世民,小声说道,“阿爷是否让大兄领兵出征,是一个重要征兆。”

  李世民不解地问,“是何征兆?”

  观音婢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眼看了看四周,才小声说道,“如果阿爷同意大兄领兵出征,则是不再信任大兄,心中有取代他之意。太子领兵出征之时,便是失去皇帝信任之时。”

  对于观音婢的说法,李世民越发不能理解,他不禁问道,“不信任他,怎会授他兵权,让他领兵?难道不怕他反?”

  观音婢道,“你和大兄领兵在外之时,是阿爷对你们最放心之时,因为妻儿都在长安,所以不怕你们反。”

  李世民点头同意观音婢的说法,接着问道,“为何说阿爷同意大兄领兵,就意味着不再信任他呢?”

  观音婢为李世民分析,“太子应该是阿爷最信任之人,何需用功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如果大兄急着要建功,那就是他感觉到,地位已经不稳固,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来进一步赢得阿爷的信任。”

  “如果阿爷信任他,就不会让他领兵出征,如果让他领兵出征,就是说明在阿爷的心中,已经把他和其它儿子一样看待。”

  李世民敬佩地看着自己的王妃,感觉到她和父亲李渊一样,越来越让人高深难测,他有些奇怪地问观音婢,“这些都是帝王之术,阿婢从哪里知道这些道理?”

  观音婢莞尔笑道,“读史可以知古今,世民阿兄可曾读过《国语》中的晋语,其中的‘骊姬之乱,申生之死’,就是说太子不能轻易外出领兵之事。”

  李世民感叹道,“看来我读的书还是没有阿婢多,这次西征我一定要将岳父大人送给我的书再认真读一下,要好好静一下心。”

  两人沿着渠岸慢慢向北走,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北边的围墙,围墙的北面是后宫。

  看到前面没了去路,李世民和观音婢转过身往回走,明媚的阳光照着二人,有些恍人的眼睛,观音婢停下脚步,抬起手遮在额上适应了一下,才继续跟着李世民往前走。

  细风轻起,柳丝斜挂,树树婆娑如初妆的少女,渠中清流静静流淌,被风吹皱,也起了微微的涟漪。

  想起再过不久李世民又要出征远去,观音婢有万般纠结。她盼着李世民早日得胜归来,又怕他急于求战,如上次那样铩羽而归。

  观音婢停下来,对望着李世民,眼中有恋恋不舍,又有些许的忧虑和担心,她慢慢抬首环顾着身边的风景,殷殷地叮嘱道,“这次出征切不可心急,世民阿兄要像阿爷一样,学会忍耐和等待,在关键时候再做雷霆一击。”

  李世民宽慰观音婢,“这次不同上次,道生、士则舅父和屈突通,都是久经沙场之人,每次做出决定之前,我都会征询他们的意见。我会和他们仔细商议用兵的方略。”

  观音婢好像还是不放心,叮嘱的话好像总是说不完,接下来她继续唠叨,“打仗不是为战而战,备战才是争胜的关键。世民阿兄还是将《孙子兵法》和《尉缭子》带上,有急于决战的想法时,就净下心来看一下书。”

  李世民抬手帮观音婢理了理头发,见她眼角有微微的泪光,李世民弯起右手食指,用指节在观音婢眼角轻轻搌了一下,然后放下来捧起观音婢的双手,看着观音婢的眼睛,向她保证,“阿婢相信我,阿兄绝不会再草率行事。”

  四支手握在一起,一对爱侣不久又要天各一方。

  一个是千里赴戎机,凶险莫测。金戈铁马,刀兵相见,生死系于一瞬间。

  一个腹中正怀着孩子,最需要爱人在身边照顾,在人生中最关键的时候,只能在千里之外接受人默默的祝福。

  但是为了完成身担的使命,李世民和观音婢都不得不接受暂时的分离。

  在清明渠畔,李世民、观音婢两人并肩,默默地往回走。

  走到半途,观音婢幽幽地对李世民道,“世民阿兄,阿婢不求你早日得胜还朝,但也不想让得胜的佳音来得太迟,但愿明年春天,我俩与咱们的孩子,能同时出现在如今的风景里。”

  最后,引用一首宋朝词人张先的《千秋岁·数声鶗鴂》,来感受一下爱侣无法团聚的相思之苦。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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