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护河是谁之责_燕归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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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护河是谁之责

  “什么人?”庭内先是寂然一刻,接着一人怒喝道。

  原本只有贵客和跑堂伙计的庭内忽然钻出来十多个护卫,齐刷刷看向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崔泽。

  他们的上配着短剑,目光凶悍,似乎只等令下,便上前围殴闹事的人。

  敢光天化商量着愚弄官府的,自然有十全的打算。

  “小爷我是”崔泽说着,就要拎起锦袍露出腰间玉牌。

  “不好意思诸位,这位是我家兄长。脾气大了些,请各位海涵。”林钰打断他道。

  辅国公府世子爷的名头,恐怕也只是在官府有些用处。

  这些商户没有偷抢欺诈,只是不满官府摊派修河,连父母官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他一个京城的纨绔子弟。

  最多当场哆嗦一下,后面想清楚了,便继续无所畏惧,该干嘛干嘛。

  宋老爷显然已经经人提醒,他们便是送来贵重贺礼的。所以即便左右神愤怒,宋老爷却仍微微笑着,温和道:“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鄙姓林。”林钰笑道,“初来汴州城做些小买卖,久闻宋老板大名,特来恭贺生辰。”

  “好说好说,”宋老爷笑道,“既然同为商户,又同在汴州谋生,都少不了被摊派修河。听林小姐兄长的意思,似乎对在座各位颇多看法。”

  崔泽横了他一眼道:“亏你记得自己是在汴州城内谋生。我且问你们,若河道决口,你们该当如何?”

  宋老爷没有开口,他旁一棕色衣衫的男子道:“决口可大可小,这二十年来,从未有过溃堤之灾。最多也就淹到齐腰,等水退便是了。”

  这些商户是做生意的。

  水灾淹腰,那老百姓家里的被褥、衣服、粮食少不了湿透。要么发霉,要么折损。等洪灾一过,只要家里年景好的,都少不了采买置办一番。有那些钱财存入商号、钱庄的,万一因灾乱丢了凭据、银票,便又是一笔好账。

  洪水对普通老百姓而言是搞不好便倾家dàng)产的天灾,对他们来讲,却也是发财的一个契机。

  这话没有人明说,但是在座各位都心如明镜。

  崔泽冷冷道:“你们莫不是想趁此发灾难财吧。从来无妄之财如走火中利刃,小心这次水淹十丈,你们得不了便宜,反而成了水鬼。”

  庭中众人均面色微变,有不善掩饰的,已经怒气冲冲。

  心事被人戳破,又说了恶言,能不生气吗。

  “说什么呢?”林钰打断崔泽站了起来。

  年后数月,她已经又长高了些。此时浅青色锦缎上几朵幽兰,衬得她的皮肤白皙粉嫩。此时站起来,众人的目光却都在她那一双眼睛里。

  如寒冰化水,隐约有些寒光,却又隐隐露出一层暖意的眼睛。似有万千故事,藏在那眼睛里,让人不由得想静一静,听听她怎么说。

  “小女明白诸位的难处。”她温和道:“外人或许只看得出大家绫罗裹,吃穿奢华。却不知道为商户,不管有多少银子,都难以跟权贵们说上话,难以左右局势。况且如今苛捐杂税名目繁多,本小的利薄、本大的风险又高,生意的确难做。可尤为气人的是,税都交了,修河难道不是官府的事吗,怎么又摊牌给老百姓?这真是没有道理。”

  众人听她话里话外,跟她那位兄长完全不同。这一番话更是说到他们心坎中去,不由得宽慰少许。

  可不是,咱们税都交了,修河不应该是官府做的吗?

  “不过,”林钰话锋一转,又略含冷色道:“其实修河,不光是官府的事。”

  这又是怎么回事?

  自己说的话,这么快就打脸吗?

  林钰继续道:“大弘虽是繁华盛世,但是这些年边境叛乱就没有停过。多少属国,去年还纳着贡、要着粮草马匹,过了个年,便翻脸起兵叛乱。大弘国境何止万里,那么多兵马、那么多征战,花出去的都是银子。因为这些事,工部能够拨付下来的银两,便不足以整修河道了。刘大人这才想出了摊派下来,官民同修的法子。这一点,大家是知道的吧。”

  宋老爷点了点头,胖乎乎的脸上仍然几分笑意,淡淡道:“这个大家自然知道,只是”

  “只是你们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小门小户便可以少交护河沙袋,轮到你们了,便是成百上千袋的交。”林钰目光扫过众人,冷然道:“那是因为,那些小门小户,必然有儿子正在边境杀敌。而在座诸位,征兵的时候都是花些银子,买人入伍的吧。他们的孩子已经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保卫这个国家,跟贼寇作战。难道你们,就不肯多花一点银两,护住那条黄河,跟天灾斗一斗吗?”

  庭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崔泽冷哼一声道:“我看他们是不肯,银子还是比命重要些。”

  宋老爷没有说话。

  他旁那紫衫男子面色微惭,小声道:“咱们只是不忿,并没有说一定就不给。”

  “可是给早给晚差别很大,”林钰神稍缓,淡淡道,“溃堤后再给,还有什么意义呢。而且据我所知,目前黄河上游连降雨,汛期就在不久后。工部已经责成疏通河道,官府力微,就等着你们的这些沙袋了。不然,浪高十丈,无一人生还。”林钰环视了一遍这富丽堂皇的厅堂,上下一指道:“到那时,这里,都是淤泥。这整个汴州,便再摞一层。”

  室内宁静片刻。

  林钰又道:“虽然林氏初来乍到,若不嫌弃,也愿奉上一千沙袋,一千人工,协助修河。”

  室内的气氛被这句话打破,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然而声音里,已经不见之前的顽固。

  宋老板忽的开口道:“这位小姐说的,在座诸位其实都是明白的。怎么样,一个小姑娘都愿意修河,咱们难道要在外乡人面前丢脸吗?咱们汴州的河道,难道要外乡人先修吗?我先表个态,宋某人这被摊派下来的两千袋沙,也不再拖延,明便差人送去河堤。”

  崔泽笑了笑道:“算你识相。”

  宋老板的豪感染了不少人,不时有人高声报出自家被摊派的数目,乐呵呵表示也会跟上进度。到最后,大家隐隐似乎在比较谁家被摊派得多些了。

  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大家由愤然拒绝,变得群激动,似乎这汴州便由他们来守了。

  林钰旁更是围了几个人,询问她做何生意。

  一片乐融融的气氛中,忽然听得一声喧喝,“凭什么我们要听一个外乡人的!一群笨蛋吧你们!我宗三爷就不交这批沙!大不了,我合家搬走,不在汴州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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