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听见(2)_独家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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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听见(2)

  我迅速地仰起脸,触及慕承和目光后,噌地一下站起来,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一时间脑子短路了,恨不得像日本忍者一样扔颗烟雾弹就能就地消失。

  “你在找东西?”慕承和勾起嘴角问。

  与其说是一个问句,不如说是他在提示我。我立刻点头:“是啊,找东西。”

  “找手机?”

  “是啊。”我附和。

  “在哪儿?”他侧了下头,问我。

  “这不……”我话还没说完,倏然发现电话没在手上,再下意识地摸羽绒服的口袋,也是空的,电光石火间,才想起给刘启打了电话之后,顺手放回了双肩包里。

  我心虚地改口说:“这不……放回包里了。”

  慕承和闻言笑了,眼睛眯起来,然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唇角的弧度更深。

  我这下才反应过来,是不是他给我下套了?先替我编了个谎,再让我自动现原形。瞅着他那双溢满笑意眼睛,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结论。

  这人居然又整我!

  于是,我赶紧换了一个哀怨的眼神回敬他。

  他站在外面,我站在里面,中间隔着一颗半高的万年青。这个时候,只见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然后走进一步。

  我有点狐疑地盯着他。

  没想到的是,他却忽然抬起左手,朝我伸过来。

  我的心骤然加速。

  眼看指尖离我越来越近。

  一尺,半尺,一寸,半寸……

  就在要触到我的前一刻,我下意识地将头偏了一下。就是这么微小的一个角度,就避开了他左手的手指,让它们很尴尬地停在了空中。

  刹那间,我看到慕承和的双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飞速地闪过。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神色。

  它消逝得是如此之快,完全没有给我机会和时间,将它弄懂。

  以至于后来我想,我这么粗线条的人,是不是永远也搞不懂一些事情。

  转瞬之后,笑容又恢复到他的脸上。

  他收回手,问我:“你准备一直站在里面,继续践踏我们学校的花草?”

  我“啊!”了一下,赶紧跳了出来。

  “在这儿干嘛?”

  “我……我……等人。”

  “放假了?”

  “嗯。”我说,“正好收拾点下学期用不着的东西,拿回家去。”

  “找到工作了?”

  “还――没有。”我有点沮丧地说。

  “寒假打算怎么过?”

  “妈妈要我下个星期去她那儿,和她一起过年。”

  “哦,”他说,“我也会在外地。”

  谈话似乎到此告了一个段落。

  为了打破这个寂静,我主动问:“工作忙吗?”

  “还行。”

  “你也别太挑剔了。”我突然又说。

  “嗯?”他一时不明白我指的什么。

  “我刚才偷听到你们讲话了。”

  他无奈地笑了下。

  “你妈妈挺着急吧,有没有让你到处相亲啊?”我想揶揄他。

  “那倒没有,她知道我一直没这方面的打算。”

  “为什么?”我诧异。

  他脸上的笑,逐渐隐去,继而淡淡地说,“人生志向。”

  话题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俩面对面站着,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小桐。”

  刘启一边叫我,一边从那头迎面赶来。

  “哎――”我兴高采烈地应着他。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竟然有一种被解脱的感觉。

  刘启看到我身边的慕承和,很尊敬地了声:“慕老师。”

  慕承和微笑地点点头,然后推脱自己有事先走了。

  随后,刘启替我把树丛里的行李箱提了出来,还禁不住问我:“你是怎么让它跑到那里面去的?”

  “我先想的是,要是你不来接我,我就把它藏在里面,等你晚上来拿。”

  “不会吧,你真这么想。”

  “当然。”我扬起下巴说。

  跟刘启说话,和在那个人面前完全不一样。哪怕是撒谎,也是这般简单。但是慕承和不同,我表面上的任何的掩饰,在他眼中似乎都是多余的。

  “薛桐。”刘启的声音拉回了我漂浮的思绪。

  “嗯?”

  他示意了下我的额头。

  我顺着他的眼神,摸了下我额前的刘海,然后触到头发上悬着的异物。我拿下来一看,发现是一片叶子。

  小小的,墨绿色的,万年青的叶子。

  叶子尖端的边缘,略微泛黄,所以有点卷曲了。

  原来,刚才他只是想要替我拿掉它。

  我觉得,慕承和对于我而言,有一种既敬畏又迷恋的感觉。

  只是,从今往后,我不再需要了。

  4、

  考完后的第三天,我上了往B市的长途车。

  妈妈他们监狱离市区不远,本来单位给她在市区长租了一个三居室的房子。她平时嫌它离监狱远,很少去,就在单位宿舍住。那宿舍其实就是一个筒子楼,厕所和浴室都是公用的,吃饭只能在食堂解决。

  我来这里之后,一切都觉得不方便,还不如我们学校。

  于是,她跟着我一起住回城里。

  搬东西的时候,来了妈妈的好几个同事一起帮忙,其中有个五十来岁的伯伯特别热情,那个年轻的小司机一直笑嘻嘻地叫他“陈政委”。

  自从上次和她在墓地吵架之后,我对“陈”这个词敏感极了,斜眼打量了那个“陈政委”很多次。

  他个子不高,瘦瘦的,穿着一件藏蓝色的棉警服,显得很黑。人倒是对我和善,就是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总是板着个脸,和爸爸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

  后来,他似乎察觉我审视的目光,也频频看我。

  而妈妈只字未提。

  睡觉前,我再也忍不住,率先问:“这个男人就是你说的那个么?”

  妈妈疑惑:“你在说什么呢?这个那个的。”

  我气不打一处来:“就是那个陈什么的,今天帮你搬东西的!”

  她听了之后,哧地乐了,“你最近脑瓜子都在想什么呢?但凡是姓陈的,你都怀疑啊。什么陈什么,有没有礼貌。人家这个陈伯伯是我们单位的政委,不是上次我……”她敛色,顿了下,“不是上次我给你提的那个。”

  “哦。”我答,“谁叫你不说清楚。”

  “对了,他女儿也读大四,下个星期考完研究生考试就过来陪他过年。你们到时候也可以做个伴儿。”

  “哦。”

  “他说他女儿内向,不喜欢和人接近,怕你们谈不拢。我就说你从小性格好,和谁都能玩儿到一块去。我可是夸了海口了,你别拆我台啊。”

  忽然,我意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妈,这个陈伯伯,是已婚还是离异?”

  妈妈来气了,“我说薛桐,你管起我来,比我管你还严啊!”

  我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我渐渐长大了,还是由于现在我们母女难得聚在一起,我们的关系确实比以前好多了。

  我从未独自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拿着地图走街串巷地晃悠过,开始还觉得不习惯,过了几天之后开始爱上这种感觉。

  陈伯伯的女儿是在第二个星期到这里的。

  她叫陈妍,是个异常秀气的女孩儿,皮肤极白。

  “你学什么专业的?”我问。

  “法律。”

  “哇,这个专业好。”

  “你呢?”陈妍问。

  “英语。”

  “英语也好啊,至少去考研,英语这课可以拉很多分。你怎么不试一试?”

  “我不喜欢继续念书了。”我说,“而且念书有什么好,又不能挣钱。”

  如老妈所愿,我和陈妍真的成了好朋友。

  等熟识了之后,我才发现,沉默寡言只是在她外面的表象而已,私底下,仍然和普通女生一样叽叽喳喳的,而且爱八卦,好奇心强。

  有一次在说到老妈单位时候,我惊讶:“他们监狱里关的是男犯?”

  “是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陈妍更吃惊。

  “我妈从来不和我说工作上的事情,我只知道她以前是女子监狱的,而且那些同事也基本上是女的,我就以为这个也是女犯监狱。所以我那天看到那么多男警察我还纳闷呢。”

  “又不是女的只能管女犯。在男子监狱,女警只是不能代班和进监舍而已。”她显然比我懂很多。

  “为什么不能进监舍?”我好奇地问。

  “也不能说绝对不能进监舍,只是规定,女警进监舍的话必须要两个男警陪同。”她继续监视。

  “为什么?”

  陈妍没立刻回答,而是朝我眨巴了一下她的大眼睛。

  然后……我就明白了。

  我乐翻了,指着她说,“你这表情真猥琐。”

  陈妍问:“你自己没想猥琐的事情,怎么就能看出来我猥琐了?”

  “你知道得真多。”我说。

  “我喜欢问我爸工作上的事。”

  “你们谈得来?”

  “嗯。”陈妍点头,“你不要看他总是绷着脸,其实很和善。”

  和善?我扬起头,回忆了下陈伯伯那漆黑的脸,怎么也无法跟“和善”这个词联想在一起。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俩穿得肥肥的去放烟花。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刘启打电话来,和我说了老半天。

  陈妍问:“你男朋友?”

  “嗯。差不多吧。”

  “小心我告诉你妈。”

  “她才懒得管我这些。”我说:“你呢?”

  “我没有。”她回答,“我没这闲功夫。”

  “谈恋爱又不是闲事。”我争辩。

  “我没这个打算,我这辈子都想自己过。”陈妍说。

  “为什么?”

  陈妍感慨说:“一个人多好,无忧无虑的,而且我还有其他理想。”语气异常郑重。陈妍的一席话,让我不禁联想起慕承和,是不是他也抱着这种生活态度,才想要独身。

  突然,我和陈妍的电话同时响起来。

  是老妈。

  “喂――”我说。

  “桐桐,你们在哪儿?”。

  “在市政广场。”

  “你今晚和陈妍一起,妈妈有事要去单位一趟,可能回来不了。”老妈语气凝重。

  “怎么了?”我急问。

  “工作的事情,你不要问,自己注意安全。”一说起公事,她都是这种态度。

  老妈挂断电话之后,陈妍拿着手机比我多讲了好一会儿。

  “你爸打的?”

  “嗯。他说监狱里出了大事,可能有人越狱了。”

  “不是吧!”我瞪大眼睛。

  就算老妈平时把我和她的工作隔离开,但是电视看多了,我耳闻目染也知道越狱是大事件。

  “我们怎么办?”我一遇到事情,就没主意了。

  “我爸的车来接我们。”陈妍说。

  “去哪儿?”我问。

  “去我家。”

  不一会儿,司机小李开着车到了汇合地点,送我们回陈妍那里。

  一路上,小李面色异常严肃。我们在二环路口,就遇见了一道关卡,警察和武警认真地盘问和检查着每一台进出的车辆。

  直至此刻,我才意识到这个事情有多严重。

  “什么时候发生的?”陈妍问。

  小李和陈妍很熟,直接就说:“吃晚饭确定这人还在,他们一般九点半看完电视,点名之后,十点就寝。今晚是年三十,就特许看到春晚结束,结果十二点半的时候,就发现少了一个。”

  “怎么跑的出去呢?”我纳闷。

  我上次刚到B市的那天就去过老妈监狱。里外两层围墙不说,特别是那外围墙,有三层楼那么高,上面还有万伏电压的电网,最外面还有武警巡逻。

  小李说:“他不一定跑出来了,也可能还在监狱的某个地方。所以,你们到了之后,只能呆在办公区。监狱现在路口设卡,只是怕他已经藏在运货的车里混出来,以防万一。”

  他解释完之后,我们都不说话了。

  几分钟后,车驶过了第二个关卡。

  沉默中,陈妍又问:“是个什么人?”

  小李说:“五十岁的新犯,上个月刚来。投毒罪,判的死缓两年。”

  “死缓两年?”我问。

  “就是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如果两年间,没有继续违法犯罪行为,自动转为无期徒刑。反之,会成死刑立即执行。”陈妍解释。

  到陈妍楼下的时候,小李锁好车,一定要送我们上楼。

  “我和薛桐能做伴,不怕。”陈妍说。

  “我一定得送你们进家,看你锁好门再走。”小李强调,“我们不知道那个人会出现在哪儿,会干些什么。”

  陈妍点点头,不再拒绝。

  我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

  夜里四点的时候,我在迷迷糊糊间听见什么响动了一下。刚才我俩倒在沙发上看春晚重播,看着看着就这么和衣睡着了。

  我起身,环视了周围一圈。

  电视还放着。

  为了确定声音的来源,我拿起遥控板,将电视音量调小。

  此刻,陈妍也醒了。

  “怎么?”她揉了揉眼睛。

  “嘘――”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那个响声又出现了一次,而且是从大门方向传来的。

  我俩对视了一眼后,又同时死死地盯住防盗门。我的心脏骤然猛跳,双手紧紧握住住遥控板。

  门动了一下,缓慢地打开。

  那一秒,我几乎忘记了呼吸,甚至设想过即将要发生什么。

  “妍妍?”

  从门后面探出半个身的人是――陈伯伯。

  “爸,是你呀!”陈妍说。于此同时,我也大呼一口气。

  “你可吓死我们了,回来怎么不先打电话?”

  “怕你们睡着了。”

  随后出现的是我妈。

  “怎么样?”陈妍问。

  “找到了。”陈伯伯放下外套说。

  “在哪儿找到的?”

  “就在监狱里,躲在暗处,还在伺机想跑出去。”

  我看着他们,感觉好像做了一个梦似的。突然发生了大事,突然又恢复了原样。至于那个企图越狱的人,最后怎么样了,也不是我关心的。

  寒假到了末尾,再回A市的头一天,老妈坐下来和我聊天。我以为她要说她和另一位陈伯伯的事,没想到只是问问我学校的情况。

  “你对以后就没什么打算?”

  “我在找工作。”

  “以后想做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陈妍就比我好,理想目标都那么明确。还有我那些同学,没找到工作的,春节都留在学校寻找机会。”

  刘启在考公务员。

  宋琪琪和老家的一所大专签了合同,回去当老师。

  李师兄还有两年才研究生毕业,白霖的志愿就是留在A市陪着他,至于是什么工作,都无所谓。

  赵晓棠想在一家地产公司做置业顾问。

  而我呢?

  除了下学期过专八,我还有什么目标?

  “妈妈,你说我干什么好?”

  老妈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如果还没想好就慢慢来,大不了先在家闲着,由我养。”

  “要不,我也考警察。”

  “不行。”

  “为什么?你不也是警察。”

  “就因为我做这一行,所以不希望你走这条路。”稍许后,她低声说:“太苦了。”

  新学期开始之后,我和刘启不咸不淡地发展着,但是这种发展仅限于一起吃饭,一起自习,然后他替我打开水。

  而寝室里,发生了奇怪变化的是赵晓棠,头发突然拉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和五颜六色的眼影也从她身上消失了,还每晚按时回寝室。

  我不禁嘀咕:“怎么突然搞得跟个大学生似的?”

  赵晓棠反驳:“我本来就是个大学生。”

  “是么?我居然才发现。”

  她冷眼一扫,“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3月14日,据说是白色情人节。

  本来我不懂,全靠白霖提前很多天在寝室里嚷嚷这事儿,我才明白还有这么个说法。而2月14那天正好在过年期间,校园情侣们大部分天各一方,所以这个所谓的白色*情人节就被当做补偿,炒得沸沸扬扬。

  14号,星期三,刘启他们晚上有专业课,所以他提前去买了下午的电影票。

  看电影的地方,当然不是学校西区我和白霖经常骗会员票的那家盗版小电影院,而是在市中心的豪华影厅。这也许是我们第一次比较正式的,像约会一样的见面。

  电影院大厅里有很多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青年男女来来往往。

  我走过拐角那个买零食的地方的时候,瞥到冰柜上面的一行字: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

  显然,刘启也看到了。

  我俩的目光不小心地碰到一起。

  “吃么?”他问。

  “不吃。又贵又冷的。”我扭开头,尴尬地加快步伐,赶紧走开,将他留在后面。

  我说的也是实话,今天确实很冷。原本春天都来临了,哪知从昨日开始又陡然降温,攻了人们一个措手不及。我最厚的羽绒服都放在了家里,只好里面多穿几件来抵御严寒。

  电影一开场,我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刘启瞅了我一眼。

  我说:“没事儿。”

  演到一半的时候,嗓子发痒,我又开始咳嗽。为了避免打扰其他人,尽量压低了声音。他见我忍得难受,就抬手拍了拍我的背。

  咳完之后,正当我认为,可以继续安心看电影的时候,刘启说了句:“你冷不冷?”随之,他的手从我的背上移开,转而伸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

  我心中一惊。

  转头看了看他。

  他稳如泰山地盯住屏幕,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手就这么握着我,没有松开的动向。

  一秒钟,十秒钟,三十秒钟……都过去了,还是这么握着。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遇见这种事情的时候,是如此的胆怯和不知所措。我怕我挣扎一下就伤害他,或者我这么默许了之后,他还会有什么更加亲密的举动。

  于是,六神无主的我只好一动也不敢动,就由着他这般,却是全身僵硬。

  我活了二十一年,除了老爸,从未和任何异性有这样亲密的举动。至于后来电影里演的什么,我已经完全没了心思,只觉得刘启的掌心也在出汗,那层细细的汗濡湿了我的手,变得黏糊又难受。

  记得大三视听说课,老师放过很多电影,其中一个里面的女主角说她一直以为和恋人接吻,脚尖会不由自主地离开地面,幸福地翘起来,有一种失去自我的感觉。

  我也曾经以为,当我的男朋友第一次牵着我的手,我会觉得温暖且甜蜜。

  可是现实和想象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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