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澹台无离在众修士面前还算有威信,他这时说了这话，修士们对视一眼，便不再提这件事了。
现在有了安全去琅嬛仙岛办法,大家快又转移话题，说得赶紧让还留在岸边的那一批人过来,早些汇合，也能早些去岛上了。
一直在旁边静静站着郝回风听到大家提起这件事,立刻就主动站了出来,说自己有可以传讯的纸鹤。
澹台无离看了一眼郝回风急切样子，知道他是想尽早跟方鹤亭见面，也不拆穿,笑了笑就道：“好，既然师父你有办法,那就用纸鹤吧,也免得再派人回去。”
郝回风忙不迭地点头。
纸鹤折好,快就这么放了出去。
其他人此刻就留在船上,等到下一批汇合修士到了，再一起上岛。
这期间碧落就一直乖乖跟在澹台无离身后，也不问问题,也不打扰澹台无离,安静乖巧得。
澹台无离跟大家商量完了事情之后，扭头就看到跟在他身后的碧落,怔了一下，无奈一笑道：“你怎么还在这站着,不是方才给你安排了房间么？”
碧落双眸弯弯，笑道：“我想等着你呀。”
澹台无离看着碧落甜甜笑意，心头微微一颤,有些无奈，但还是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带你回房间吧。”
碧落立刻点点头：“好呀好呀。”
不远处正在给龙族传讯的楚蔚：……
就这样，澹台无离把碧落带回了他房间。
船上房间都很小，给碧落匀出来的也是一间普通，里面只放了一张床，一个矮柜和一个小小的椅子，别的东西都没有。
澹台无离本来还怕这样的环境碧落不习惯，正想说要不要让碧落换个房间，碧落就已经高兴地道：“原来人族的房间都是这个样子，我之前没见过，真好玩。”
好玩？
澹台无离有些无奈，不过看着碧落两眼放光兴奋模样，澹台无离又觉得这样也好，省事。
但想了想，澹台无离还是道：“这里东西都不太齐全，你若是有什么想要，记得跟我说。”
碧落点点头，又问：“那你晚上跟我一起睡吗？”
澹台无离：……
迟疑了片刻，澹台无离委婉道：“我们这里成年人族都是自己睡自己。”
碧落微微撅了噘嘴，露出一点懊丧的神色：“可是我还没成年啊，我一个人，会睡不着。”
澹台无离哑然。
其实他也想过碧落可能是装成这样单纯的模样，故意骗他们，但碧落的目光十分澄澈清明，让澹台无离觉得能有这样眼神人，怎么会是骗子呢？
但澹台无离确不可能跟碧落一起睡，这时他沉吟片刻，就道：“你若是真一个人睡不着，我可以送你回去，你白天再过来也好。”
碧落:“不要！”
澹台无离一怔。
然后碧落就有点生气地道：“我晚上还要给你唱安神曲，你送我回去了，我唱给谁听啊？”
澹台无离沉默了一瞬，哑然失笑，低声道：“你就这么想唱歌给我听？”
碧落点点头，点完头，还怕澹台无离拒绝他，就认真道：“其实鲛人不睡觉也没关系，只要给我吃就好了。”
澹台无离目光动了动：“那你喜欢吃什么？”
碧落歪着头，开始掰指头：“我喜欢吃新鲜海藻，还有嫩嫩小虾米，对了，我之前还偷偷在琅嬛仙岛上吃过几种果子，味道都很好，可是我不知道那些果子叫什么。”
澹台无离微微一笑：“好，我记住了。”
碧落眨了眨眼：“你要给我准备吃吗？”
澹台无离：“是啊。”
碧落开心一笑：“你真好。”
饶是澹台无离，对着碧落这么频繁又甜美的撒娇，也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心跳有些加快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找了个借口，给碧落留了几个话本，哄着碧落转移了注意力，便从碧落的房间里出来了。
想着方才楚蔚情形，澹台无离决定先回房哄哄人再做别的打算。
结果回到房间推门一看，没人？
澹台无离眉头皱了皱，又出来看了一眼甲板上，现只有两个掌舵的修士在那聊天，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难道楚蔚真气跑了？
想到这，澹台无离神色沉了沉，转身又回了房。
方才入水他衣服都湿了，还沾了不少血魔噬灵藤的气息，虽然用清洁咒清理过，但澹台无离心理上还是受不了。
所以这时他打算先换了衣服，就去找楚蔚。
外袍脱下了，扔到一旁，澹台无离正想再寻一件深色的换上，一个熟悉躯体就从后面抱了上来。
同时门上也被下了禁制。
“换衣服都不好好关门，师尊是存心要给旁人看么？”
楚蔚一来，澹台无离顿时松了口气，接着他忽然感受到楚蔚掐在他腰间缓缓收紧，目光一动，就淡淡笑了。
“给谁看？也还不只是给某人看。”
楚蔚本来心里还憋着气，搂着澹台无离的也下意识用了力，结果澹台无离这么一句话，倒是让他怔了怔。
气悄无声息地就消了。
可楚蔚爱面子，仍是不愿意轻易服软，这会就恨恨咬了一口澹台无离的脸颊道：“你方才，又跟那条丑小鱼去干什么了？”
澹台无离叹了口气：“碧落第一次来，又不认识旁人，我总要给他安排房间吧。而且他还没成年，你这又是吃什么醋？”
“谁说我吃醋了？”楚蔚眉头皱了皱，“我只是觉得那丑小鱼娇柔做作得。”
澹台无离莞尔一笑：“就这还说自己没吃醋？”
楚蔚：……
说不过澹台无离，楚蔚最终决定用行动捍卫自己地位，于是他一抿唇，就搂着澹台无离的腰，将人扔到床上去了。
澹台无离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无奈叹了口气，便主动微笑着抱住了楚蔚。
楚蔚身体微微一僵，快又低头猛地亲了上来。
澹台无离睫毛颤了颤，从容地闭上了眼。
·
半个时辰之后。
澹台无离半阖着眼，静静趴在楚蔚胸口，眼尾和脸颊上还带着一丝潮红。
楚蔚这时伸撩起澹台无离霜白的长发卷了卷，便低头十分满足地亲了一口澹台无离还冒着薄汗额头。
澹台无离垂着眼睫颤了一下，忽然无声地笑了笑。
楚蔚：？
“笑什么？”
澹台无离悠悠道：“果然坏孩子只有骗到了糖吃才会乖些。”
楚蔚：……
虽然澹台无离这话说的有失偏颇，但现在事确实如此，楚蔚也是真餮足了，便难得没有跟澹台无离争辩什么，只有些傲娇地道：“谁让我还没吃够呢？”
澹台无离笑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楚蔚：“所以你什么时候吃够？”
楚蔚心头一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微微变了变，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澹台无离笑了：“我知道，你从小文法就不好，批个奏折都能批错。”
楚蔚：………………
楚蔚开始生闷气了。
澹台无离倒不是存心揭短，只是随口一说，现在见到楚蔚这个样子，反而觉得挺好玩的。倒也没有刻意去哄人。
而楚蔚自顾自生气了一会，忽然又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异样地道：“我记得，我到二十多岁之前，都是个傻子。”
澹台无离怔了一下：“怎么突然想到说这个？你想起什么了？”
楚蔚摇摇头：“还是那些。”
澹台无离嗯了一声，也没有太大反应，因为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楚蔚这个样子便已经很好，想不想起从前那些事都无关紧要了。
谁知道楚蔚却又钻了牛角尖。
“那师尊怎么会喜欢那样的我？”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楚蔚一直疑惑，在他没想起来那些事之前，他觉得自己是龙族太子，血统高贵，不比凤霁阳等人差。
可想起一部分往事之后，楚蔚只觉得不堪回首，又觉得自己在是做错了太多。
如果真有一天澹台无离因此不要他，他都觉得不是澹台无离的错。
想着，楚蔚看向澹台无离的神色便愈紧张了几分，只不过他面上没有太表露出来。
而澹台无离听完楚蔚话之后，怔了一下，沉默了。
楚蔚本来还不算太紧张，结果澹台无离一沉默，他恨不得反给自己一嘴巴。
他就不应该提这件事！
现在澹台无离各方面都好，还有那么多追求者，或许本来都没意识到这一点，结果却被自己说了出来。
楚蔚正有些后悔莫及，澹台无离却流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笑意。
楚蔚看到澹台无离这个笑意，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经常看到澹台无离笑，但少见过澹台无离这么温柔和煦的笑。
澹台无离这时笑完之后，就握住了楚蔚，道：“喜欢这件事，本来就不需要理由，若是需要理由，我何必跟着你？”
澹台无离这句话出口，楚蔚脸罕见地红了一下，接着他就猛地翻身起来，压住了澹台无离，闷声道：“师尊现在越来越嘴甜了，只会哄我。”
“哄你不好吗？”
楚蔚其实方才那话算胡搅蛮缠，澹台无离这么一说，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可他也知道为何，向来在澹台无离面前便不太软下来，这会便仍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谁料澹台无离拍了拍他背，又低声说了一句话。
而这句话，彻底让楚蔚软了。
澹台无离道：“反正也只是哄你一个人，怎么哄都行。”
楚蔚抿了一下唇，哑声道：“真？”
澹台无离正色道：“你何时看我哄过旁人？”
其实倒是旁人也不需要澹台无离这么哄就是了。
楚蔚得到了这么一句话，彻底心满意足，便又抱着人，亲了下去。
澹台无离有些吃不消了，皱眉就按住楚蔚唇，低声道：“这几日你消停鞋，留着点精力去抢天命果吧。”
楚蔚不以为然：“反正双修也可以增长修为。”
澹台无离无奈地笑了。
不过这时看着楚蔚神情，澹台无离又骤然想起一件事，眉头皱了皱，澹台无离就问：“你先前在水底，看那些鲛人的卷轴，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澹台无离这话一出口，楚蔚神色骤然僵了一下，身上那股劲立刻就萎靡了下去。
气氛一时间变得安静严肃起来。
过了许久，楚蔚低声道：“这件事，师尊你别问了。”
澹台无离目光动了动，心头已经猜到了大半，不过他知道楚蔚受到心蛊困扰，也没有多问，只道：“如果真是你想的那样，那你打算怎么做？”
楚蔚：“那我不会放过他。”
澹台无离沉默了片刻，静静握住楚蔚道：“就算是真，到时也不要硬拼，我不希望你有事。”
楚蔚：“我心里有数，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青青那边，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代。”
澹台无离：“先别告诉她吧，她还小。”
楚蔚叹了口气：“也只能这么办了。”
两人在房间里静静商量了一会，楚蔚决定再拿出一些龙鳞铠给修士们。
毕竟这次去，可能找不到机缘，而是撞上一个前所未有大阴谋。
但他们也清楚，这个时候劝人回去也不可能。
不过现在人多力量大，对方若是只有一人，他们也未必没有胜算。
想来想去，他们决定还是拼一把。
如果真遭遇不测，有鲛人族帮忙话，逃跑应该也不困难。
·
澹台无离和楚蔚计划完毕，打算先找凤霁阳商量一番。
毕竟凤霁阳对这件事还是知晓一些，加上他又是凤族人，应该也能帮到一些忙。
结果两人刚从房间出来，就听到碧落柔软的歌声轻轻飘荡在甲板上。
而甲板上此刻站了不少修士，神情都很陶醉，还有趁机在打坐修炼，似乎是从碧落的歌声里领悟到了什么，准备突破了。
澹台无离见状，不由得微微一笑，也走了上去。
楚蔚刚刚被安慰了一番，此刻也不算太吃醋，便也跟了过去。
不得不说，鲛人族在音律方面的天赋确实高，澹台无离走近听了一会，就感觉到自己丹田处隐约升起了一股暖流，经脉也舒畅了许多。
碧落见到澹台无离来了，唱得更起劲了。
澹台无离正想闭目屏息也打坐一会，可就在这时，远处立着郝回风忽然爆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澹台无离：？
澹台无离很快睁开眼，朝郝回风那边看了过去。
结果一看，他怔了一下——郝回风此刻眼圈微红，神色有些古怪，见到澹台无离看自己，便立刻回过头去，遮掩般地低了头。
澹台无离眉头微微一皱，走过去低声道：“师父你怎么了？没事吧？”
郝回风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这歌声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就觉得心里难受。”
郝回风这嗓音不高不低，恰好碧落也听见了。
碧落听到郝回风这么说他歌声，顿时气鼓鼓地停止了唱歌，走过来道：“那你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好人才不会觉得我歌难听呢。”
郝回风：……
郝回风不服气地道：“我只是说奇怪，又没说难听。”
碧落：“奇怪就是不好听，不好听那不就是难听吗？”
郝回风：……
最终郝回风没好气地别过头道：“算了，不跟你一个小孩子一番见识。”
碧落：“臭大叔，我才不是小孩子！”
郝回风：“你什么意思？”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一旁澹台无离真是哭笑不得，只能伸将两人拉开，分别劝了一番。
而郝回风似乎也确实是心情不好，并没有再同碧落争执，便一个人默默回了房间。
碧落这会犹自不服气地道：“他就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嘛，还怪我唱歌奇怪，太过分了。”
看着碧落微微撅起的小嘴，澹台无离无奈地叹了口气，便淡笑着转移话题道：“唱了这么久，累了吗？我给你弄点吃？”
碧落怔了一下，注意力立刻就被拉转了回来，双眼放光地道：“真吗，有吃吗？你要亲手给我做？”
澹台无离笑了笑：“是啊，亲手给你做。”
“那我要吃！”
“好。”
不远处正在跟凤霁阳交谈楚蔚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
凤霁阳见到这一幕，反而淡淡笑了笑：“殿下有危机感了么？”
楚蔚眉头一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凤霁阳神情淡然地道：“无离这种性格，又是这样的血脉天赋，难不讨人喜欢。”
楚蔚神情有些冷：“难道凤族少主又想光明正大地挖墙脚了？”
凤霁阳微微一笑：“无离和殿下现在还不是道侣关系，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想？”
“而且，这次龙族献祭阵法事，殿下心里不该不清楚吧？”
楚蔚脸色愈难看了。
澹台无离不了解上天域情况，所以并不知道龙族的仙帝只有一位，可凤霁阳清楚得。
“到时候殿下打算怎么做？为了无离大义灭亲，还是——”
“我怎么选择，与你无关。”
“当然与我无关。”凤霁阳淡淡看了楚蔚一眼，“我只是觉得殿下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把无离卷入争斗中心行为很自私。”
凤霁阳这句话又戳了楚蔚痛处，但楚蔚沉默了一下，却难得没有怒，而是静静瞥了凤霁阳一眼，道：“可就算是这样，他选也是我，而不是你。”
“那是因为无离心善，而不是因为你做得对。”
楚蔚再次沉默了。
不过这次他没有同凤霁阳争辩，冷冷丢下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便转身离开了。
凤霁阳看着楚蔚离开背影，眸光闪烁了片刻，微微攥紧了拳。
他先前总觉得澹台无离的长情难能可贵，可现在却又无比痛恨起这一点来。
不过他同样也痛恨总是投机取巧自己，连该说话都不敢对那人说，生怕那人会拒绝。
不过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凤霁阳心中也还存着一丝微渺希望——毕竟楚蔚和澹台无离没有结契，还不算真道侣。
只要楚蔚继续错下去，他还是有机会。
但凤霁阳却只看到了他表面上看到的那些，并不知道楚蔚其实早就为澹台无离放弃了多东西。
他也没有真正意识到，情真只是两人之间的事，他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
·
澹台无离对于楚蔚和凤霁阳的争执一无所知，他现在正在船舱的厨房里给碧落做好吃。
碧落从小生活在海里，从没吃过熟食。
澹台无离知道他喜欢吃虾，吃海藻，便特意用海藻做了一道酸酸辣辣的凉拌菜，又把一半虾用淀粉和鸡蛋裹了，炸得金黄酥脆，上面淋上一点秘制酱料，便用签子穿起来，放在了一个雪白的瓷盘中。
剩下一半虾是做了鲜嫩清香龙井虾仁。
当然这些也不够吃，为了符合小孩子口味，澹台无离还做了一个嫩嫩的肉末蒸蛋，再煮了一碗鱼汤面，配上一碟凉拌牛肉和雪里蕻，极为清爽。
这几样吃食端出来的时候，碧落眼睛都直了。
于是碧落还没等澹台无离提醒烫，便一马当先抓了一只炸虾塞进嘴里。
果不其然，嚼了两下，碧落后知后觉被烫哭了。
眼看着碧落红着眼圈，却捂着嘴巴样子，澹台无离只能无奈又心疼地哄道：“快吐出来，别捂着嘴。”
结果碧落用力一咽，居然吞下去了。
澹台无离：……
吞下去之后，碧落就眼泪汪汪却异常认真地含糊道：“那素你做嘛，不能吐。”
澹台无离心头颤了颤，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那你张嘴给我看看，烫到哪了？”
碧落果然就张开了嘴。
澹台无离凑过去看了一眼，就发现碧落柔嫩的口腔都被烫秃了一层皮，嘴唇也被烫红了，看着就疼。
澹台无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只能迅速地取出了一瓶药膏，轻轻蘸着给碧落涂上去。
恰好这个时候，楚蔚跟凤霁阳吵完架，找了过来。
结果一眼就看到澹台无离跟碧落离得极近，碧落微微张着嘴，澹台无离的指都碰到了碧落的嘴唇上，那姿势，暧昧极了。
楚蔚：……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中，估计还有十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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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了安全去琅嬛仙岛办法,大家快又转移话题，说得赶紧让还留在岸边的那一批人过来,早些汇合，也能早些去岛上了。
一直在旁边静静站着郝回风听到大家提起这件事,立刻就主动站了出来,说自己有可以传讯的纸鹤。
澹台无离看了一眼郝回风急切样子，知道他是想尽早跟方鹤亭见面，也不拆穿,笑了笑就道：“好，既然师父你有办法,那就用纸鹤吧,也免得再派人回去。”
郝回风忙不迭地点头。
纸鹤折好,快就这么放了出去。
其他人此刻就留在船上,等到下一批汇合修士到了，再一起上岛。
这期间碧落就一直乖乖跟在澹台无离身后，也不问问题,也不打扰澹台无离,安静乖巧得。
澹台无离跟大家商量完了事情之后，扭头就看到跟在他身后的碧落,怔了一下，无奈一笑道：“你怎么还在这站着,不是方才给你安排了房间么？”
碧落双眸弯弯，笑道：“我想等着你呀。”
澹台无离看着碧落甜甜笑意，心头微微一颤,有些无奈，但还是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带你回房间吧。”
碧落立刻点点头：“好呀好呀。”
不远处正在给龙族传讯的楚蔚：……
就这样，澹台无离把碧落带回了他房间。
船上房间都很小，给碧落匀出来的也是一间普通，里面只放了一张床，一个矮柜和一个小小的椅子，别的东西都没有。
澹台无离本来还怕这样的环境碧落不习惯，正想说要不要让碧落换个房间，碧落就已经高兴地道：“原来人族的房间都是这个样子，我之前没见过，真好玩。”
好玩？
澹台无离有些无奈，不过看着碧落两眼放光兴奋模样，澹台无离又觉得这样也好，省事。
但想了想，澹台无离还是道：“这里东西都不太齐全，你若是有什么想要，记得跟我说。”
碧落点点头，又问：“那你晚上跟我一起睡吗？”
澹台无离：……
迟疑了片刻，澹台无离委婉道：“我们这里成年人族都是自己睡自己。”
碧落微微撅了噘嘴，露出一点懊丧的神色：“可是我还没成年啊，我一个人，会睡不着。”
澹台无离哑然。
其实他也想过碧落可能是装成这样单纯的模样，故意骗他们，但碧落的目光十分澄澈清明，让澹台无离觉得能有这样眼神人，怎么会是骗子呢？
但澹台无离确不可能跟碧落一起睡，这时他沉吟片刻，就道：“你若是真一个人睡不着，我可以送你回去，你白天再过来也好。”
碧落:“不要！”
澹台无离一怔。
然后碧落就有点生气地道：“我晚上还要给你唱安神曲，你送我回去了，我唱给谁听啊？”
澹台无离沉默了一瞬，哑然失笑，低声道：“你就这么想唱歌给我听？”
碧落点点头，点完头，还怕澹台无离拒绝他，就认真道：“其实鲛人不睡觉也没关系，只要给我吃就好了。”
澹台无离目光动了动：“那你喜欢吃什么？”
碧落歪着头，开始掰指头：“我喜欢吃新鲜海藻，还有嫩嫩小虾米，对了，我之前还偷偷在琅嬛仙岛上吃过几种果子，味道都很好，可是我不知道那些果子叫什么。”
澹台无离微微一笑：“好，我记住了。”
碧落眨了眨眼：“你要给我准备吃吗？”
澹台无离：“是啊。”
碧落开心一笑：“你真好。”
饶是澹台无离，对着碧落这么频繁又甜美的撒娇，也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心跳有些加快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找了个借口，给碧落留了几个话本，哄着碧落转移了注意力，便从碧落的房间里出来了。
想着方才楚蔚情形，澹台无离决定先回房哄哄人再做别的打算。
结果回到房间推门一看，没人？
澹台无离眉头皱了皱，又出来看了一眼甲板上，现只有两个掌舵的修士在那聊天，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难道楚蔚真气跑了？
想到这，澹台无离神色沉了沉，转身又回了房。
方才入水他衣服都湿了，还沾了不少血魔噬灵藤的气息，虽然用清洁咒清理过，但澹台无离心理上还是受不了。
所以这时他打算先换了衣服，就去找楚蔚。
外袍脱下了，扔到一旁，澹台无离正想再寻一件深色的换上，一个熟悉躯体就从后面抱了上来。
同时门上也被下了禁制。
“换衣服都不好好关门，师尊是存心要给旁人看么？”
楚蔚一来，澹台无离顿时松了口气，接着他忽然感受到楚蔚掐在他腰间缓缓收紧，目光一动，就淡淡笑了。
“给谁看？也还不只是给某人看。”
楚蔚本来心里还憋着气，搂着澹台无离的也下意识用了力，结果澹台无离这么一句话，倒是让他怔了怔。
气悄无声息地就消了。
可楚蔚爱面子，仍是不愿意轻易服软，这会就恨恨咬了一口澹台无离的脸颊道：“你方才，又跟那条丑小鱼去干什么了？”
澹台无离叹了口气：“碧落第一次来，又不认识旁人，我总要给他安排房间吧。而且他还没成年，你这又是吃什么醋？”
“谁说我吃醋了？”楚蔚眉头皱了皱，“我只是觉得那丑小鱼娇柔做作得。”
澹台无离莞尔一笑：“就这还说自己没吃醋？”
楚蔚：……
说不过澹台无离，楚蔚最终决定用行动捍卫自己地位，于是他一抿唇，就搂着澹台无离的腰，将人扔到床上去了。
澹台无离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无奈叹了口气，便主动微笑着抱住了楚蔚。
楚蔚身体微微一僵，快又低头猛地亲了上来。
澹台无离睫毛颤了颤，从容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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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
澹台无离半阖着眼，静静趴在楚蔚胸口，眼尾和脸颊上还带着一丝潮红。
楚蔚这时伸撩起澹台无离霜白的长发卷了卷，便低头十分满足地亲了一口澹台无离还冒着薄汗额头。
澹台无离垂着眼睫颤了一下，忽然无声地笑了笑。
楚蔚：？
“笑什么？”
澹台无离悠悠道：“果然坏孩子只有骗到了糖吃才会乖些。”
楚蔚：……
虽然澹台无离这话说的有失偏颇，但现在事确实如此，楚蔚也是真餮足了，便难得没有跟澹台无离争辩什么，只有些傲娇地道：“谁让我还没吃够呢？”
澹台无离笑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楚蔚：“所以你什么时候吃够？”
楚蔚心头一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微微变了变，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澹台无离笑了：“我知道，你从小文法就不好，批个奏折都能批错。”
楚蔚：………………
楚蔚开始生闷气了。
澹台无离倒不是存心揭短，只是随口一说，现在见到楚蔚这个样子，反而觉得挺好玩的。倒也没有刻意去哄人。
而楚蔚自顾自生气了一会，忽然又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抿了抿唇，神情有些异样地道：“我记得，我到二十多岁之前，都是个傻子。”
澹台无离怔了一下：“怎么突然想到说这个？你想起什么了？”
楚蔚摇摇头：“还是那些。”
澹台无离嗯了一声，也没有太大反应，因为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楚蔚这个样子便已经很好，想不想起从前那些事都无关紧要了。
谁知道楚蔚却又钻了牛角尖。
“那师尊怎么会喜欢那样的我？”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楚蔚一直疑惑，在他没想起来那些事之前，他觉得自己是龙族太子，血统高贵，不比凤霁阳等人差。
可想起一部分往事之后，楚蔚只觉得不堪回首，又觉得自己在是做错了太多。
如果真有一天澹台无离因此不要他，他都觉得不是澹台无离的错。
想着，楚蔚看向澹台无离的神色便愈紧张了几分，只不过他面上没有太表露出来。
而澹台无离听完楚蔚话之后，怔了一下，沉默了。
楚蔚本来还不算太紧张，结果澹台无离一沉默，他恨不得反给自己一嘴巴。
他就不应该提这件事！
现在澹台无离各方面都好，还有那么多追求者，或许本来都没意识到这一点，结果却被自己说了出来。
楚蔚正有些后悔莫及，澹台无离却流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笑意。
楚蔚看到澹台无离这个笑意，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经常看到澹台无离笑，但少见过澹台无离这么温柔和煦的笑。
澹台无离这时笑完之后，就握住了楚蔚，道：“喜欢这件事，本来就不需要理由，若是需要理由，我何必跟着你？”
澹台无离这句话出口，楚蔚脸罕见地红了一下，接着他就猛地翻身起来，压住了澹台无离，闷声道：“师尊现在越来越嘴甜了，只会哄我。”
“哄你不好吗？”
楚蔚其实方才那话算胡搅蛮缠，澹台无离这么一说，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可他也知道为何，向来在澹台无离面前便不太软下来，这会便仍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谁料澹台无离拍了拍他背，又低声说了一句话。
而这句话，彻底让楚蔚软了。
澹台无离道：“反正也只是哄你一个人，怎么哄都行。”
楚蔚抿了一下唇，哑声道：“真？”
澹台无离正色道：“你何时看我哄过旁人？”
其实倒是旁人也不需要澹台无离这么哄就是了。
楚蔚得到了这么一句话，彻底心满意足，便又抱着人，亲了下去。
澹台无离有些吃不消了，皱眉就按住楚蔚唇，低声道：“这几日你消停鞋，留着点精力去抢天命果吧。”
楚蔚不以为然：“反正双修也可以增长修为。”
澹台无离无奈地笑了。
不过这时看着楚蔚神情，澹台无离又骤然想起一件事，眉头皱了皱，澹台无离就问：“你先前在水底，看那些鲛人的卷轴，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澹台无离这话一出口，楚蔚神色骤然僵了一下，身上那股劲立刻就萎靡了下去。
气氛一时间变得安静严肃起来。
过了许久，楚蔚低声道：“这件事，师尊你别问了。”
澹台无离目光动了动，心头已经猜到了大半，不过他知道楚蔚受到心蛊困扰，也没有多问，只道：“如果真是你想的那样，那你打算怎么做？”
楚蔚：“那我不会放过他。”
澹台无离沉默了片刻，静静握住楚蔚道：“就算是真，到时也不要硬拼，我不希望你有事。”
楚蔚：“我心里有数，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青青那边，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代。”
澹台无离：“先别告诉她吧，她还小。”
楚蔚叹了口气：“也只能这么办了。”
两人在房间里静静商量了一会，楚蔚决定再拿出一些龙鳞铠给修士们。
毕竟这次去，可能找不到机缘，而是撞上一个前所未有大阴谋。
但他们也清楚，这个时候劝人回去也不可能。
不过现在人多力量大，对方若是只有一人，他们也未必没有胜算。
想来想去，他们决定还是拼一把。
如果真遭遇不测，有鲛人族帮忙话，逃跑应该也不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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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无离和楚蔚计划完毕，打算先找凤霁阳商量一番。
毕竟凤霁阳对这件事还是知晓一些，加上他又是凤族人，应该也能帮到一些忙。
结果两人刚从房间出来，就听到碧落柔软的歌声轻轻飘荡在甲板上。
而甲板上此刻站了不少修士，神情都很陶醉，还有趁机在打坐修炼，似乎是从碧落的歌声里领悟到了什么，准备突破了。
澹台无离见状，不由得微微一笑，也走了上去。
楚蔚刚刚被安慰了一番，此刻也不算太吃醋，便也跟了过去。
不得不说，鲛人族在音律方面的天赋确实高，澹台无离走近听了一会，就感觉到自己丹田处隐约升起了一股暖流，经脉也舒畅了许多。
碧落见到澹台无离来了，唱得更起劲了。
澹台无离正想闭目屏息也打坐一会，可就在这时，远处立着郝回风忽然爆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澹台无离：？
澹台无离很快睁开眼，朝郝回风那边看了过去。
结果一看，他怔了一下——郝回风此刻眼圈微红，神色有些古怪，见到澹台无离看自己，便立刻回过头去，遮掩般地低了头。
澹台无离眉头微微一皱，走过去低声道：“师父你怎么了？没事吧？”
郝回风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这歌声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就觉得心里难受。”
郝回风这嗓音不高不低，恰好碧落也听见了。
碧落听到郝回风这么说他歌声，顿时气鼓鼓地停止了唱歌，走过来道：“那你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好人才不会觉得我歌难听呢。”
郝回风：……
郝回风不服气地道：“我只是说奇怪，又没说难听。”
碧落：“奇怪就是不好听，不好听那不就是难听吗？”
郝回风：……
最终郝回风没好气地别过头道：“算了，不跟你一个小孩子一番见识。”
碧落：“臭大叔，我才不是小孩子！”
郝回风：“你什么意思？”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一旁澹台无离真是哭笑不得，只能伸将两人拉开，分别劝了一番。
而郝回风似乎也确实是心情不好，并没有再同碧落争执，便一个人默默回了房间。
碧落这会犹自不服气地道：“他就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嘛，还怪我唱歌奇怪，太过分了。”
看着碧落微微撅起的小嘴，澹台无离无奈地叹了口气，便淡笑着转移话题道：“唱了这么久，累了吗？我给你弄点吃？”
碧落怔了一下，注意力立刻就被拉转了回来，双眼放光地道：“真吗，有吃吗？你要亲手给我做？”
澹台无离笑了笑：“是啊，亲手给你做。”
“那我要吃！”
“好。”
不远处正在跟凤霁阳交谈楚蔚眼皮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
凤霁阳见到这一幕，反而淡淡笑了笑：“殿下有危机感了么？”
楚蔚眉头一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凤霁阳神情淡然地道：“无离这种性格，又是这样的血脉天赋，难不讨人喜欢。”
楚蔚神情有些冷：“难道凤族少主又想光明正大地挖墙脚了？”
凤霁阳微微一笑：“无离和殿下现在还不是道侣关系，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想？”
“而且，这次龙族献祭阵法事，殿下心里不该不清楚吧？”
楚蔚脸色愈难看了。
澹台无离不了解上天域情况，所以并不知道龙族的仙帝只有一位，可凤霁阳清楚得。
“到时候殿下打算怎么做？为了无离大义灭亲，还是——”
“我怎么选择，与你无关。”
“当然与我无关。”凤霁阳淡淡看了楚蔚一眼，“我只是觉得殿下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把无离卷入争斗中心行为很自私。”
凤霁阳这句话又戳了楚蔚痛处，但楚蔚沉默了一下，却难得没有怒，而是静静瞥了凤霁阳一眼，道：“可就算是这样，他选也是我，而不是你。”
“那是因为无离心善，而不是因为你做得对。”
楚蔚再次沉默了。
不过这次他没有同凤霁阳争辩，冷冷丢下一句‘话不投机半句多’，便转身离开了。
凤霁阳看着楚蔚离开背影，眸光闪烁了片刻，微微攥紧了拳。
他先前总觉得澹台无离的长情难能可贵，可现在却又无比痛恨起这一点来。
不过他同样也痛恨总是投机取巧自己，连该说话都不敢对那人说，生怕那人会拒绝。
不过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凤霁阳心中也还存着一丝微渺希望——毕竟楚蔚和澹台无离没有结契，还不算真道侣。
只要楚蔚继续错下去，他还是有机会。
但凤霁阳却只看到了他表面上看到的那些，并不知道楚蔚其实早就为澹台无离放弃了多东西。
他也没有真正意识到，情真只是两人之间的事，他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
·
澹台无离对于楚蔚和凤霁阳的争执一无所知，他现在正在船舱的厨房里给碧落做好吃。
碧落从小生活在海里，从没吃过熟食。
澹台无离知道他喜欢吃虾，吃海藻，便特意用海藻做了一道酸酸辣辣的凉拌菜，又把一半虾用淀粉和鸡蛋裹了，炸得金黄酥脆，上面淋上一点秘制酱料，便用签子穿起来，放在了一个雪白的瓷盘中。
剩下一半虾是做了鲜嫩清香龙井虾仁。
当然这些也不够吃，为了符合小孩子口味，澹台无离还做了一个嫩嫩的肉末蒸蛋，再煮了一碗鱼汤面，配上一碟凉拌牛肉和雪里蕻，极为清爽。
这几样吃食端出来的时候，碧落眼睛都直了。
于是碧落还没等澹台无离提醒烫，便一马当先抓了一只炸虾塞进嘴里。
果不其然，嚼了两下，碧落后知后觉被烫哭了。
眼看着碧落红着眼圈，却捂着嘴巴样子，澹台无离只能无奈又心疼地哄道：“快吐出来，别捂着嘴。”
结果碧落用力一咽，居然吞下去了。
澹台无离：……
吞下去之后，碧落就眼泪汪汪却异常认真地含糊道：“那素你做嘛，不能吐。”
澹台无离心头颤了颤，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那你张嘴给我看看，烫到哪了？”
碧落果然就张开了嘴。
澹台无离凑过去看了一眼，就发现碧落柔嫩的口腔都被烫秃了一层皮，嘴唇也被烫红了，看着就疼。
澹台无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只能迅速地取出了一瓶药膏，轻轻蘸着给碧落涂上去。
恰好这个时候，楚蔚跟凤霁阳吵完架，找了过来。
结果一眼就看到澹台无离跟碧落离得极近，碧落微微张着嘴，澹台无离的指都碰到了碧落的嘴唇上，那姿势，暧昧极了。
楚蔚：……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中，估计还有十几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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