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_长公主休夫纪事【乐璎,卫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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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二楼的雅座之内。乐璎收回视线,脸上犹带着一丝若有所无的笑意。

  赢朱问道:“公主笑什么?”

  “那边倒是有两个你认识的人。”

  乐璎往一楼的某处遥遥一指,赢朱转头一看,只见卫遐与赢炘相谈正欢,他微微一惊:“那不是我的大哥赢炘和卫遐吗?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乐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如果我所料不错,隐盟已经选择了赢炘成为下一任的秦王。”

  “啊,这,我们该怎么办?”赢朱完全不知道卫遐是什么时候来到秦国,又怎么会和他的那位大哥搅和在一起。

  乐璎从容道:“不用紧张。秦国这盘棋,卫遐有他的下法,而我有我的下法。陛下封你为‘武安’君,武安,乃是武功治世、威信安邦之意,也是陛下对你的期许。明日你就向陛下上表,自请回到白城戍边。如果能在西南有所建树,陛下自然对你另眼看待。而咸阳的这局棋,就由我来下——”

  长公主声音沉静,自信而傲然。

  赢朱皱眉:“你让我回到白城,你一个人留在咸阳?”赢朱心里有些犯嘀咕,老实说他现在并不愿意去白城。一者,夺嫡之事,本就充满风险,如果他不在咸阳,乐璎所面临的危险和压力自然也会倍增。二者,见到卫遐也出现在咸阳城,他的心理着实有些微妙。虽然如今乐璎是他的王妃,可是他自己却知道这桩婚姻只是面子功夫。乐璎对他从来都是合作交易的态度,可是乐璎在燕都时却是实打实地招赘卫遐为驸马,虽然之后此二人反目,可是他心中还是有些微微的嫉妒。

  可是,乐璎想要他去白城也并非没有道理,对他这样的出身而言,有名望是不够的,还需要实打实的功绩,他不禁踌躇起来。

  乐璎挑眉:“你不愿意?”女子清冷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压迫感,赢朱一下子就怯了场:“也不是不愿意……”

  乐璎道:“赢朱,卫遐绝对是七国之中最难缠的对手和敌人,我并没有能赢的把握。但是你必须按照我的安排去做,我们才有成功的可能。”

  听到乐璎将卫遐定义为“对手”和“敌人”,赢朱微微安了安心,点头道:“好,明日我就去向父皇上表。”

  第二天一早,赢朱便上书秦王,请求回到白城戍边。得到秦王同意之后,当天下午就启程前往位于秦国西南的白城。

  武安君才只新婚数日,便抛下新婚的妻子赶回边境,为国尽忠。这件事情在醴丰楼发酵传播之后也成为一段佳话,一时之间,咸阳城人人盛赞武安君公忠体国,大公忘私,声誉更盛;同情燕国长公主才新婚就要独守空房。

  不过长公主显然并无“深闺怨妇”的自觉,她此刻看着匆匆刚从外面回来的疤脸男子,问道:“确定了吗?”

  男子名为秦毅,本是赢朱的心腹。他早年本是混迹于咸阳市井的地痞,在黑白两道都有些自己的人脉,做事得力可靠,在赢朱离开咸阳前往白城之后,他被乐璎留下了。长公主对咸阳人生地不熟,诸多事物还需依仗本地的低头蛇。

  秦毅答道:“确定了,隐盟在得手之后,将雍州鼎放置在咸阳城外的一座废弃的山神庙中。从长公子赢炘那边打探到的消息是,赢炘公子将在今天晚上带人前往山神庙取走雍州鼎。”

  乐璎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赢炘受秦王的命令寻找雍州鼎的下落,卫遐既选了他成为下一任秦王,当然自然会卖他这个顺水人情。有了这点人情,赢炘接下来便会相信卫遐,按照他的要求行事,这是他的第一步棋。

  她闭目沉思,这一局,她该如何落子,才能赢他。

  从隐盟手上劫走雍州鼎?这里并不是燕国,就算有秦毅和他手下的人,恐怕也不会太容易。

  等交易完成之后再从赢炘手上抢夺?这更不可能,赢炘本身掌管咸阳防务,手下人多势众。而且,她一入咸阳,便直接与赢炘撕破脸皮,更不利于今后行事。

  不!

  她如果想赢过卫遐,该想的并不是她该如何做,而是如果是卫遐处在她的位置会怎么做?她慢慢回想燕都城里发生的一幕幕。卫遐想要扳倒她,可是并没有直接向她出手,而是选择与姜太后、姬丞相合作。太后、姬旬并非他的朋友,却绝对是她乐璎的敌人。

  秦毅见乐璎陷入沉思,试探着出主意道:“王妃,我们是否要敢在赢炘的人到之前先劫走雍州鼎?”

  乐璎道:“你有把握?”

  秦毅摇了摇头。赢朱在秦国几位公子中根基较浅,可用的人手有限。可是当初在咸阳城外劫走雍州鼎的那些人实力可并不容小觑。

  乐璎轻笑了一声,道:“并不需要我们动手。你先去备车,稍后我便去拜访三公子赢献。”

  “赢献?”

  乐璎脸上笑容愈加神秘莫测:“如果赢炘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找到雍州鼎献于秦王,自然会得到秦王的嘉奖。若是秦王一个高兴,说不定太子之位顷刻可定,在如今的咸阳城最不想见到这件事情发生的自然便是三公子赢献了。”

  咸阳城北有一座孤山,山上有士人建土庙供奉神灵。不过,由于香火不盛的关系,这神庙已年久失修,残破不堪。此刻,原本供奉的神像都被推倒,放着一口双耳四足的大方鼎。

  十一坐在山神庙前逡巡不定,内心嘀咕:“怎么还没来?”

  今早他受到盟主卫遐的消息,要他在今夜山神庙将雍州鼎交给秦国公子赢炘,可是此刻天色已近子时,依旧没有看到赢炘的人影。

  在他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总算在道路的尽头看到公子赢炘带着一队人马遥遥而来。

  “这就是雍州鼎?”公子赢炘问道。

  十一点头道:“不错,我依照盟主的命令将雍州鼎移交给你们。”

  公子赢炘围绕着雍州鼎转了几圈,用手摸了几遍,又仔细检查了上面刻的花纹与铭文,皆于典籍记载中一模一样,确定卫遐并没有骗他,不由得嘴上咧开了花。

  他虽与卫遐约定合作,但是来此之前还有几分不信。可是此刻看到货真价实的雍州鼎,不由得心花怒放,转向十一道:“好,回去转告你们盟主,说今后我赢炘但凭他吩咐。”与隐盟合作对他基本是一桩稳赚不赔的生意,更何况卫遐献上的可是价值不菲的诚意。雍州鼎被劫不过两日便能寻回,咸阳城中谁不得夸一句他赢炘精明能干呢?

  雍州鼎重达千金,需要七八个壮年男子合力才能勉强将它搬上马车。就在赢炘的侍卫们忙得手忙脚乱之时,忽然传来一声清叱:“来人,将劫走雍州鼎的劫匪拿下——”

  从不远处的山谷隐蔽处忽然出现一大队的士兵,将公子赢炘的人马和十一一起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手中一柄折扇摇得呼啦直响,正是秦王的第三子赢献。

  赢炘大怒:“我是公子赢炘,受命寻回失落的雍州鼎。我看谁敢动手——”

  赢献命人点起火把,又上前走了几步,仔细瞧了瞧赢炘,做出一副才刚认出人的模样:“哎呀,原来是大哥。不好意思,小弟听说燕国公主原本打算给父皇献寿的雍州鼎被劫的事,心机如焚,几番追查才知道雍州鼎被人藏在这山神庙中。我说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劫父王的寿礼,原来是大哥你啊,那就没事了……我这就回去,连夜写奏章,将此事奏报给父王……”

  他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赢炘心头火起:“赢献你什么意思,雍州鼎并非我所劫,我与你一样,只是过来追查雍州鼎的下落……”

  赢献轻轻合了手中折扇,似笑非笑:“不是大哥所劫,那便是大哥与这位兄弟合谋。”他指着十一道:“他劫了鼎,再转交给大哥你。大哥真是好手段,贼喊捉贼,凭空就有了这一桩天大功劳,简直比走夜路捡钱还舒坦……”

  “我说大哥抓劫匪怎么不在白天,非要等到大晚上的出门,原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偷梁换柱,高明,高明!”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拊掌:“看来这奏折的内容小弟得改一改了,咿,只是这措辞……小弟还得想想……”他用手中折扇轻轻敲着脑袋,一脸为难的样子。

  赢炘神情阴郁。从赢献出现在这里,他便知道这件事情要糟了。无论如何,他半夜与劫走雍州鼎的劫匪私会都是一件洗不干净的事,只需要赢献将此事上报,他不但没有功劳,多半还会遭到秦王的斥责与怀疑。

  为今之计,他只有抓住十一才能撇开关系,洗去这一身骚了。

  他将心一横,指着十一道:“来人,将这个劫走幽州鼎的劫匪抓起来,交付有司发落。”此举无异于过河拆桥,自然会大大地得罪隐盟,但是眼下却是唯一的办法。

  很快,赢炘带来的侍卫就将十一团团围住。

  十一原本看他们兄弟斗嘴,不料这么快就祸水东引,自己反而成了唯一的目标。他只有一个人,怎么敌得过对方这么多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也顾不上盟主交代的任务了,大叫一声:“雍州鼎就在这里,你们兄弟两分吧,在下就不奉陪了……”

  他手中长刀横挑,击退两旁的侍卫。在其他人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便飞快地抢了一匹快马,消失在夜色之中。赢炘犹豫了一瞬,下令道:“追。”可是又如何追得上,士兵们追出不远,又悻悻地折回来。

  这时,赢献才施施然笑了:“原来大哥是真的过来追寻劫匪,不过大哥也真是忒不中用了些,这么多人连一个人也留不住。小弟还真是打扰了,大哥先忙,小弟就先回去补觉了——”

  说着便招呼着自己的人离去。

  赢炘留在原地,气恨得重重一拳砸在雍州鼎上。这一晚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这个三弟别的本事没有,偏偏嘴皮子厉害。今日之事,只要他回去添油加醋一番,他不仅全没有寻回幽州鼎的功劳,少不得还要落得一个办事不力、与劫匪勾结的罪过。

  ……

  十一骑马奔出数里,便弃了马,换了一身装束偷偷潜入咸阳城。

  他进了一家客栈。眼下,万籁俱静,唯有靠近街旁的一间房间亮着灯火。房门虚掩着,他推开门,便看在正背立在窗前的卫遐。

  十一单膝跪地:“盟主,属下罪该万死。事情并未按计划进行,雍州鼎交接途中赢献突然出现,撞破此事。我恐怕一个不好,赢炘会因此受到斥责,再说不定,他会对公子你心生怨恨——”

  卫遐道:“起来吧,此事怪不得你,我不久前得到消息,今天下午,燕国公主去了一趟三公子府。我们的动向全在她的掌握之中……”

  十一讶异道:“盟主你不是说,燕国公主的目的是让公子赢朱成为一下任的秦王。她又怎么会与赢献合作?”

  卫遐道:“权力场上,若是执着于敌我,便落了下乘。能帮到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因势利导,往往会起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她倒是挺会学以致用,连自己都被摆了一道。

  十一本以为此番办事不利,少不了会遭到盟主斥责,谁知此刻卫遐脸上竟是十分柔和,丝毫看不出灰心或沮丧,若是仔细看去,还有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他怔了怔:“此番赢献突然出现,我们的计划大受影响,盟主似乎反而十分开心。”

  卫遐:“有吗?”

  十一肯定道:“有。”

  “棋局若是太容易,往往会让人失去斗志。我倒是想看看,这一次,她会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卫遐敛去笑容,望向下属:“你传信给唐国夫人,让她在秦王面前进言,立赢献为太子。”

  “啊?”十一吃惊地看着卫遐。他着实有点跟不上这位盟主的节奏,盟主不是已经决意要支持赢炘吗?这一波不是反向操作?

  卫遐摇头:“燕国公主既然想让赢朱上位,势必不会容许赢献当真成为太子。那么接下来,她必有针对赢献的动作,两人必定反目,我们以静制动,在后渔利便可。”

  “可是燕国公主那么聪明,如果她看穿盟主你的计划,不针对赢献怎么办?”

  卫遐嘴角浮上一抹悠然的笑意:“那更好,赢献会顺势成为下一任的秦王。对我而言,只要赢朱无法成为秦国太子就行,至于赢炘和赢献谁能上位并没有差别。不过……”

  他思索片刻,走到桌边,取了纸笔,写了一张字条交给十一:“如果赢炘来找我,你就将这张字条交给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我这几天有事,可能并无暇见他。”

  “盟主去哪?”

  “我要去解决一桩恩怨,去杀一个人。”

  十一道:“盟主想要杀谁?盟主何必亲自出手,只要盟主一声令下,shi\#yi愿为盟主效死。”十一有些不解,盟主分明将隐盟精锐的一半调到秦国,还有什么是需要他亲自出手的事。

  卫遐道:“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你们插手。”

  从离开山阳郡到咸阳,桑凉始终没有出现,卫遐一直有些不放心。可是他多方打探,也只知道桑凉早已离开了云州,至于去了何处,竟是毫无消息。眼下秦国风云涌动,难保桑凉不会已经出现在咸阳城,暗中出手对付乐璎,他终究要杀了这个人才能放心。

  虽然她已注定与自己为敌,他却容不得其他人伤她分毫。

  可是,这终究是他自己的私事。

  卫遐苦笑着想,如果让隐盟的下属们知道自己这个盟主竟然想要保护乐璎这个隐盟最大的敌人,只怕当下就能背叛一大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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