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能哭的地方只有夏亚的肩膀
夏亚沉默了几秒，这才缓缓开口：
“你指的是……哪方面？”
他本能地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因为奥琳希露藏不住事这很合理，但她现在的眼神流露出的，是一种强烈的不安，以及不稳定。
这远不是“我的姐姐好像有些奇怪”能带来的好奇，更像是一种……
深深的恐惧。
女武神小姐虽然眼下只是一个元气满满的学生，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嫉恶如仇的性格，夏亚怀疑洛丝薇瑟过于反常的性格触发了她灵敏的「侦测邪恶」雷达。
果然，奥琳希露接下来的话应证了他的猜测。
“就是……她好像、好像……变了个人。”少女几度语塞，最后支支吾吾道：“是不是……另外什么可怕的人占据了她的身体啊？”
“这样啊……”
夏亚摸着下巴，开口道：“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洛丝还是爱你的，所以她是否——”
“这不一样……”
奥琳希露努力地摇摇头。
“如果，如果真的是一个陌生的人占据了姐姐的身体，我会想办法把她赶走。”
少女语气中透露的坚定让夏亚一度十分头疼。
这股正直、执拗……
他太熟悉了。
女武神奥琳希露，可不是仅仅靠着开挂般的运气成为的女武神。
教会选人也是优中择优，而她这股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坚定，或说固执，或干脆点说头铁简直是噩梦级别的。
正如前面说过，圣光只会回应某种坚定的心智，而她这种茅坑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的坚定，正是圣光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尤其是当她把这种性格用到信仰上时……
所以，在幻界里，即使夏亚将教会的腐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奥琳希露，即使她恢复了过往的记忆，即使她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很失望，即使她都背叛了教会，圣光也没背叛她。
因为她一如既往地坚定，坚定着自己想要通过一场变革来改变教会的想法。
这和七夜那种懦夫完全是两个极端。
所以夏亚很确定，她根本不是来找自己求证的，而是来求药的……
她想问的，是自己怎么才能把姐姐身体里的“陌生灵魂”赶走。
夏亚缓缓道：“我们先假定，假设你的猜测是对的……”
“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奥琳希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甚至激动地握住了夏亚的手。
少女手心传来的温度和力度，足以让一个正常人的两只手全部报废，夏亚忍不住给她拍了个【侦查目标（3/4）】。
【姓名：奥琳希露
年龄：17岁
等级：
状态：健康
备注：紧张、激动】
这……这就15级了！？
夏亚震惊！
“我只是做个假定。”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掌，然后反驳道：“我喜欢凡事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你猜的事发生了，那么为什么不去试着接受她呢？”
奥琳希露低下头，许久没有说话，就在夏亚以为她要放弃时，少女缓缓开口了。
“我们家的情况不是很好，爸爸妈妈很早就不在了，是姐姐照顾我长大的，虽然她比我大不了多少。
“从下到大，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吃的，穿的，用的……我从来没饿过肚子，但她不止一次饿的胃疼，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些我都知道。”
——这是设定啊喂，而且你俩原本是一体双人格，你吃了就等于她吃了啊喂！
夏亚在心中疯狂呐喊！
——还有，她怎么可能把好吃的留给你啊！当初就是她把我吃得渣都不剩！而彼时你连摸一下我的手都面红耳赤！
但是，随着奥琳希露把设定越说越细，他有种耳熟的感觉……
猛然间，他悟了，这不是奥琳希露在乡下那位照顾她长大的婶婶吗？
这哪里是洛丝薇瑟做的，这是幻界里那位善良、勤劳、朴实的南郡劳动妇女啊！
但看奥琳希露现在眼眶泛红的样子，很显然她对那位婶婶的感激完全被嫁接到了洛丝薇瑟这位姐姐身上，以至于察觉洛丝的异样后，她便开始产生心理上的抵触……
恍惚之间，夏亚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东西，比如瑟妮娅和洛丝两个人的完全觉醒，又比如伊薇琳和伊西莉安、以及眼前的奥琳希露这样单纯觉醒了力量的存在……哦，应当还有血烟。
这些进度各自不同的家伙，有什么相同和不同？
他忽然有了种明悟，关于觉醒，关于设定……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以瑟妮娅为例，在自己提供的信息刺激下，她很快就觉醒了，而且还顺带着唤醒了过往177周目的详细记忆。
她醒来后，对自己设定上的身份几乎从未提及，甚至认为那只是一种落叶般轻飘飘的东西，她会用“过家家”来形容这种事。
换句话说，她“入戏不深”。
而且在夏亚刺激她之前，她就已经表现出了对这层设定的不信任——听到恩克的噩耗，她甚至连过分的悲伤都没有。
所以她只是稍微一刺激就醒了。
那么，洛丝薇瑟呢？
她看起来稍微有些入戏，但在体育馆被低级的深渊魔物恐吓，贯彻了两种身份的“骄傲”让她无法忍受，以此为桥梁，找回了自我。
她对设定身份倒是不怎么排斥，但也丝毫不眷恋——因为根本无法共情。
她从一诞生就是堕落女武神，如此高等级的“降生”你指望她去理解一个出身艰苦还要给妹妹当老妈子的女高中生？
也就是说，她与设定的“贴合度”也很低。
然后是伊薇琳——她之所以能觉醒力量，与洛丝属于同类。
这个骨子里要强的家伙差点被一个狂化的恩克打死，又看到夏亚在她面前跳脚，不觉醒就怪了。
至于身份和设定的认同，她似乎有点认同。
在遭逢露榭的背叛之前，她尚是女王候选，身边也有一大票拥趸，就如现在那群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弟小妹一样。
但是，随着两次涉及了超凡力量的冒险，以及自己用属于对方的战斗技巧反向刺激之后，她明显表露出了对眼下这种“小打小闹”生活的不耐烦。
换句话说，那些事不够刺激、不够新鲜了，无法满足她渴望冒险和刺激的胃口了。
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最近她和自己的关系飞速升温。
因为随着她对设定的不满，以及两人在交手中，属于伊薇琳的记忆不断浮现，导致她与“觉醒”之间的这层窗户纸正在飞快地稀薄，就差临门一脚了。
视角在放回伊西莉安身上，她对校长这个身份显然是无比认同的。
根据从辛西娅那里得到的情报来看，设定里的校长大人也是个夹缝中求生存的女强人，这与埃尔夫海姆的女皇如出一辙。
她当初面对的烂摊子可不比那座学院强多少，而连接着两个身份的，则是一条相似的“复兴”与“赎身”之路。
就连她为安达海姆学院“赎身”这个操作看起来也像极了女皇陛下骨子里想为埃尔夫海姆做的一样……只是在幻界里，在夏亚出现之前她还无法那么做。
想到这里，夏亚的思路愈发清晰……
他认为自己已经破解了“觉醒”的秘密。
这是一个关于角色自身对“设定”认同度的考验，一旦出现了强烈的怀疑和不满，那么觉醒就指日可待。
但是，如果与设定高度契合，那短期内根本看不到觉醒的可能……
比如伊西莉安。
夏亚甚至觉得，不能寄希望于像对待瑟妮娅和洛丝薇瑟那样，用较为强烈的刺激来影响校长大人的认知和心智。
她与设定高度融合，想要“揭起”这层设定，势必粘骨带肉，他应该着力于让现有设定与原有的人格彻底融合，而不是“剥离”。
想明白了这一茬，夏亚把目光重新聚焦在奥琳希露身上。
作为引起他这一连串思考的开端，女武神小姐可真是个麻烦……
她的“融合度”恐怕要比伊西莉安还要高。
甚至于把这个世界的这套设定拿到幻界里，奥琳希露也还能无缝成为女武神，基本不会觉得有多奇怪。
“……所以，我无法接受！”
奥琳希露琳希露用一番斩钉截铁的誓言为自己的剖白画上了句号——虽然夏亚刚才完全在走神。
但以后者对她的熟悉程度，闭着眼都能默写出她这里会说些什么老生常谈的话，更何况她也不是非要讲给夏亚听，更多的是梳理自己的内心，让她自己愈发明晰、坚定。夏亚顿了顿，便问道：“那你有没有察觉到，其实自己也产生了一些变化？”
“诶？”少女不解。
“比如说身体上出现变化，比如暴涨的力量，超凡的异能等等……”
奥琳希露琳希露瞪大了眼睛，刚才的头铁不翼而飞，满眼的难以置信。
“夏夏夏夏亚怎怎怎么知道？”
“事实上，不只是你，还有我。”
夏亚微笑着打了个响指，奥琳希露琳希露的手机便从她的包里飞了出来，在少女见鬼的眼神中自己开机——作为一个好学生，她在学校里都是关机的。
“我们每个人都在发生一些或多或少的变化。”
“这……这是……”
“这是我的能力。”
夏亚停止了恶作剧，把手机递还给对方，趁热打铁道：
“你也见到了伯克维尔变成的那个怪物，变革的时代已经到了，你要学会接受发生在自己周围的异常，尤其是洛丝……”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目光里带着难以名状的悲伤。
“有些事她没有告诉你……她昨天之所以获得那样的力量，单纯是为了救你。而任何力量，都是有代价的。”
奥琳希露彻底陷入了震惊，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夏亚玩心大起，决定来一记更猛的，于是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历经过风雨”。
“……作为代价，她过去的记忆将被清除——那是对她而言最美好、最值得珍惜的记忆。但越是如此，越能换来强大的力量……越能更好地拯救你，拯救她最爱的人。
“所以，你还想要把她‘赶出去’吗？”
听完夏亚这么说，奥琳希露长久都没开口。
她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少女猛然想起昨天在体育馆里，洛丝对她说的那些话：
“你应该很讨厌现在的我吧，亲爱的妹妹。”
虽然实际上只是洛丝薇瑟在揶揄女武神对堕落力量的天生抗拒……但这一瞬间，女武神小姐脑补了少说一万字的心理描写。
不外乎彼时的洛丝薇瑟也许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却还要强颜欢笑，硬撑着说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也是在自嘲。
“所以昨天……”她哽咽道。
“是的，昨天……”
夏亚不知道体育馆的细节，还以为对方指的是昨天晚上。
“代价并非一次性支付的，所以就在昨天晚上，在她失去记忆前，把那些事都告诉了我，并让我保守秘密。
“她几乎哭了一整晚，嗓子都哭哑了……很抱歉骗了你，事实上我们的误会并没有消除，你也知道，她不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只是因为不愉快的记忆消失了，所以才好相处了些。”
说完，见奥琳希露已经哭得不行不行了，夏亚暗道自己是不是玩过头了，便找补了一下。
“你也别太伤心，虽然记忆失去了，但情绪是会保留的，比如她还有些讨厌我，比如她还更爱着你。
“而且你提到过去那些事时，她会记得那时的感情，会和你一起感慨，会向你微笑……只是细节完全记不清了，就像上了年纪的人。也许正是这样，让你觉得她不像从前了吧。”
说完，夏亚长叹一声，同时在心里暗叹：
牛逼。
我真牛逼。
他不禁还有些寂寞，更有些想念女神大人了。
如果她在的话，多半能冒出来骂自己一句无耻。
奥琳希露的悲伤因为这番话有所缓解，但仍然哭得不能自已。
夏亚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拉起少女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拽进怀里。
“哭吧，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奥琳希露先是身体一僵，随后柔软下来，伏在他肩上止不住地抽泣。
眼泪无疑是宣泄情绪的最佳途径，随着眼泪哭干，那些如洪水般汹涌的情绪也就得到了释放，奥琳希露红着眼抬起头，一抽一抽地问道：
“昨天……我姐姐是不是也这样哭的？”
“那怎么可能，”夏亚笑笑：“她趴在床上哭的，还撅着屁股。”
“哦……”
奥琳希露擦了擦眼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有多暧昧，她正坐在夏亚的大腿上，一只小手按在他的胸口，两人凑得这么近，以至于她能从对方眼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呀……”
少女像是受惊的小鹿般跳开，这个不合理的动作也就只有觉醒了力量的人能做出来了。
“对、对不起……”
“没事。”
夏亚微笑道。
幸好教室里几乎没人，否则根本没机会实现这亲密接触。
但现在随着学生逐渐增加，也就没什么更进一步的机会了。
上课之后，夏亚明显察觉到右手边这位乖学生的心不在焉。
她几乎一整节课都在偷瞄自己，脸蛋时不时泛红，少女心事显露无疑。
快到下课时，他忽然收到一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我姐姐说，你养了条小狗，可爱吗？”
哈，她在找话题！
夏亚一瞬间就看穿了小女生的心事，正要回答，可下一个瞬间又猛然想起……
自己好像的确还有条狗！？
卧槽，小辛呢？
……
……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夏亚婉拒了奥琳希露放弃打工时间来陪自己一起找狗的好意，独自一人来到体育馆。
果不其然，忠诚的小辛同学正躲在灌木丛里四下张望，见夏亚来了，立马窜到他面前欢快地摇着尾巴。
饶是夏亚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狗头。
“你一直呆在这儿？”
“是啊是啊！”
“啊这……”
夏亚的愧疚更盛了，他看到这条二哈的身上有不少枯枝碎叶，有些于心不忍。
“走吧，带你去做个大保健。”
“好啊好啊！”
小辛同学不知道什么是大保健，但这不影响它屁颠屁颠地跟着夏亚。
夏亚在手机上定位了一家宠物之家，一人一狗很快来到店门口。
又是熟悉的剧情，还没等他动手，便有人主动推门而出……
而且又是熟人。
“血烟？”
夏亚的眉毛差点挤成个问号。
“你……你怎么在这儿？”
“进来吧，老远就看到你了。”
血烟笑哈哈地推开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进来之后夏亚才发现，这家宽敞的宠物之家居然有模有样的，地面整洁，设备一应俱全，至少三十多只猫狗住在干净的笼子里，看起来气色也都不错，最难能可贵的是没有过分浓郁的屎尿骚臭味，显然打扫得很及时。
“这是你的产业？”他不禁问。
“这是校董事会的安排。”
血烟解释道，这个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明显对夏亚有些恭敬和浅浅的讨好，故意微微弯腰，来让自己的身材不那么魁梧——很显然，他从辛西娅那里得到了不少消息，其中自然就包括夏亚即将成为校长。
夏亚很不适应这种关系，打量了两眼，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拘着就没意思了。”
闻言血烟顿时松了口气，看样子他也不是很适应这种事，在两种气质之间切换自如。
他挠挠光头，目光投向小辛。
“你这狗是怎么了，要阉吗？”
“呃……”
夏亚看了眼小辛同学，他有着清晰的认知，小辛是阉过的。
“你给它洗一洗，剪一剪毛就好。”
血烟点点头，正要动手，便见到小辛同学乖巧地走到工作间，还在门口回头看他，像是在催促……那股自来熟的样子比人还聪慧。
——这狗都这么古怪？
血烟扯了扯嘴角，跟了上去。
小辛同学洗澡期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家伙果然如夏亚所想的那样，只是觉醒了力量，而且同样是“15级”。
但除此之外，夏亚从他身上找不出一丁点那个代理会长的样子，无论是气魄，还是直面自己时作为「猎血者」的自信，有的只是一个三十多岁中年人的市井和偶尔流露出的硬汉气息。
这显然是“玩家”本体……
这就让夏亚有些拿不准了，他这样的“玩家”，到底能不能完全觉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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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能地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因为奥琳希露藏不住事这很合理，但她现在的眼神流露出的，是一种强烈的不安，以及不稳定。
这远不是“我的姐姐好像有些奇怪”能带来的好奇，更像是一种……
深深的恐惧。
女武神小姐虽然眼下只是一个元气满满的学生，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嫉恶如仇的性格，夏亚怀疑洛丝薇瑟过于反常的性格触发了她灵敏的「侦测邪恶」雷达。
果然，奥琳希露接下来的话应证了他的猜测。
“就是……她好像、好像……变了个人。”少女几度语塞，最后支支吾吾道：“是不是……另外什么可怕的人占据了她的身体啊？”
“这样啊……”
夏亚摸着下巴，开口道：“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洛丝还是爱你的，所以她是否——”
“这不一样……”
奥琳希露努力地摇摇头。
“如果，如果真的是一个陌生的人占据了姐姐的身体，我会想办法把她赶走。”
少女语气中透露的坚定让夏亚一度十分头疼。
这股正直、执拗……
他太熟悉了。
女武神奥琳希露，可不是仅仅靠着开挂般的运气成为的女武神。
教会选人也是优中择优，而她这股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坚定，或说固执，或干脆点说头铁简直是噩梦级别的。
正如前面说过，圣光只会回应某种坚定的心智，而她这种茅坑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的坚定，正是圣光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尤其是当她把这种性格用到信仰上时……
所以，在幻界里，即使夏亚将教会的腐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奥琳希露，即使她恢复了过往的记忆，即使她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很失望，即使她都背叛了教会，圣光也没背叛她。
因为她一如既往地坚定，坚定着自己想要通过一场变革来改变教会的想法。
这和七夜那种懦夫完全是两个极端。
所以夏亚很确定，她根本不是来找自己求证的，而是来求药的……
她想问的，是自己怎么才能把姐姐身体里的“陌生灵魂”赶走。
夏亚缓缓道：“我们先假定，假设你的猜测是对的……”
“你也这么觉得对吧？”
奥琳希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甚至激动地握住了夏亚的手。
少女手心传来的温度和力度，足以让一个正常人的两只手全部报废，夏亚忍不住给她拍了个【侦查目标（3/4）】。
【姓名：奥琳希露
年龄：17岁
等级：
状态：健康
备注：紧张、激动】
这……这就15级了！？
夏亚震惊！
“我只是做个假定。”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掌，然后反驳道：“我喜欢凡事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你猜的事发生了，那么为什么不去试着接受她呢？”
奥琳希露低下头，许久没有说话，就在夏亚以为她要放弃时，少女缓缓开口了。
“我们家的情况不是很好，爸爸妈妈很早就不在了，是姐姐照顾我长大的，虽然她比我大不了多少。
“从下到大，她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吃的，穿的，用的……我从来没饿过肚子，但她不止一次饿的胃疼，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些我都知道。”
——这是设定啊喂，而且你俩原本是一体双人格，你吃了就等于她吃了啊喂！
夏亚在心中疯狂呐喊！
——还有，她怎么可能把好吃的留给你啊！当初就是她把我吃得渣都不剩！而彼时你连摸一下我的手都面红耳赤！
但是，随着奥琳希露把设定越说越细，他有种耳熟的感觉……
猛然间，他悟了，这不是奥琳希露在乡下那位照顾她长大的婶婶吗？
这哪里是洛丝薇瑟做的，这是幻界里那位善良、勤劳、朴实的南郡劳动妇女啊！
但看奥琳希露现在眼眶泛红的样子，很显然她对那位婶婶的感激完全被嫁接到了洛丝薇瑟这位姐姐身上，以至于察觉洛丝的异样后，她便开始产生心理上的抵触……
恍惚之间，夏亚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东西，比如瑟妮娅和洛丝两个人的完全觉醒，又比如伊薇琳和伊西莉安、以及眼前的奥琳希露这样单纯觉醒了力量的存在……哦，应当还有血烟。
这些进度各自不同的家伙，有什么相同和不同？
他忽然有了种明悟，关于觉醒，关于设定……
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以瑟妮娅为例，在自己提供的信息刺激下，她很快就觉醒了，而且还顺带着唤醒了过往177周目的详细记忆。
她醒来后，对自己设定上的身份几乎从未提及，甚至认为那只是一种落叶般轻飘飘的东西，她会用“过家家”来形容这种事。
换句话说，她“入戏不深”。
而且在夏亚刺激她之前，她就已经表现出了对这层设定的不信任——听到恩克的噩耗，她甚至连过分的悲伤都没有。
所以她只是稍微一刺激就醒了。
那么，洛丝薇瑟呢？
她看起来稍微有些入戏，但在体育馆被低级的深渊魔物恐吓，贯彻了两种身份的“骄傲”让她无法忍受，以此为桥梁，找回了自我。
她对设定身份倒是不怎么排斥，但也丝毫不眷恋——因为根本无法共情。
她从一诞生就是堕落女武神，如此高等级的“降生”你指望她去理解一个出身艰苦还要给妹妹当老妈子的女高中生？
也就是说，她与设定的“贴合度”也很低。
然后是伊薇琳——她之所以能觉醒力量，与洛丝属于同类。
这个骨子里要强的家伙差点被一个狂化的恩克打死，又看到夏亚在她面前跳脚，不觉醒就怪了。
至于身份和设定的认同，她似乎有点认同。
在遭逢露榭的背叛之前，她尚是女王候选，身边也有一大票拥趸，就如现在那群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弟小妹一样。
但是，随着两次涉及了超凡力量的冒险，以及自己用属于对方的战斗技巧反向刺激之后，她明显表露出了对眼下这种“小打小闹”生活的不耐烦。
换句话说，那些事不够刺激、不够新鲜了，无法满足她渴望冒险和刺激的胃口了。
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最近她和自己的关系飞速升温。
因为随着她对设定的不满，以及两人在交手中，属于伊薇琳的记忆不断浮现，导致她与“觉醒”之间的这层窗户纸正在飞快地稀薄，就差临门一脚了。
视角在放回伊西莉安身上，她对校长这个身份显然是无比认同的。
根据从辛西娅那里得到的情报来看，设定里的校长大人也是个夹缝中求生存的女强人，这与埃尔夫海姆的女皇如出一辙。
她当初面对的烂摊子可不比那座学院强多少，而连接着两个身份的，则是一条相似的“复兴”与“赎身”之路。
就连她为安达海姆学院“赎身”这个操作看起来也像极了女皇陛下骨子里想为埃尔夫海姆做的一样……只是在幻界里，在夏亚出现之前她还无法那么做。
想到这里，夏亚的思路愈发清晰……
他认为自己已经破解了“觉醒”的秘密。
这是一个关于角色自身对“设定”认同度的考验，一旦出现了强烈的怀疑和不满，那么觉醒就指日可待。
但是，如果与设定高度契合，那短期内根本看不到觉醒的可能……
比如伊西莉安。
夏亚甚至觉得，不能寄希望于像对待瑟妮娅和洛丝薇瑟那样，用较为强烈的刺激来影响校长大人的认知和心智。
她与设定高度融合，想要“揭起”这层设定，势必粘骨带肉，他应该着力于让现有设定与原有的人格彻底融合，而不是“剥离”。
想明白了这一茬，夏亚把目光重新聚焦在奥琳希露身上。
作为引起他这一连串思考的开端，女武神小姐可真是个麻烦……
她的“融合度”恐怕要比伊西莉安还要高。
甚至于把这个世界的这套设定拿到幻界里，奥琳希露也还能无缝成为女武神，基本不会觉得有多奇怪。
“……所以，我无法接受！”
奥琳希露琳希露用一番斩钉截铁的誓言为自己的剖白画上了句号——虽然夏亚刚才完全在走神。
但以后者对她的熟悉程度，闭着眼都能默写出她这里会说些什么老生常谈的话，更何况她也不是非要讲给夏亚听，更多的是梳理自己的内心，让她自己愈发明晰、坚定。夏亚顿了顿，便问道：“那你有没有察觉到，其实自己也产生了一些变化？”
“诶？”少女不解。
“比如说身体上出现变化，比如暴涨的力量，超凡的异能等等……”
奥琳希露琳希露瞪大了眼睛，刚才的头铁不翼而飞，满眼的难以置信。
“夏夏夏夏亚怎怎怎么知道？”
“事实上，不只是你，还有我。”
夏亚微笑着打了个响指，奥琳希露琳希露的手机便从她的包里飞了出来，在少女见鬼的眼神中自己开机——作为一个好学生，她在学校里都是关机的。
“我们每个人都在发生一些或多或少的变化。”
“这……这是……”
“这是我的能力。”
夏亚停止了恶作剧，把手机递还给对方，趁热打铁道：
“你也见到了伯克维尔变成的那个怪物，变革的时代已经到了，你要学会接受发生在自己周围的异常，尤其是洛丝……”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目光里带着难以名状的悲伤。
“有些事她没有告诉你……她昨天之所以获得那样的力量，单纯是为了救你。而任何力量，都是有代价的。”
奥琳希露彻底陷入了震惊，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夏亚玩心大起，决定来一记更猛的，于是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历经过风雨”。
“……作为代价，她过去的记忆将被清除——那是对她而言最美好、最值得珍惜的记忆。但越是如此，越能换来强大的力量……越能更好地拯救你，拯救她最爱的人。
“所以，你还想要把她‘赶出去’吗？”
听完夏亚这么说，奥琳希露长久都没开口。
她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少女猛然想起昨天在体育馆里，洛丝对她说的那些话：
“你应该很讨厌现在的我吧，亲爱的妹妹。”
虽然实际上只是洛丝薇瑟在揶揄女武神对堕落力量的天生抗拒……但这一瞬间，女武神小姐脑补了少说一万字的心理描写。
不外乎彼时的洛丝薇瑟也许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却还要强颜欢笑，硬撑着说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也是在自嘲。
“所以昨天……”她哽咽道。
“是的，昨天……”
夏亚不知道体育馆的细节，还以为对方指的是昨天晚上。
“代价并非一次性支付的，所以就在昨天晚上，在她失去记忆前，把那些事都告诉了我，并让我保守秘密。
“她几乎哭了一整晚，嗓子都哭哑了……很抱歉骗了你，事实上我们的误会并没有消除，你也知道，她不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只是因为不愉快的记忆消失了，所以才好相处了些。”
说完，见奥琳希露已经哭得不行不行了，夏亚暗道自己是不是玩过头了，便找补了一下。
“你也别太伤心，虽然记忆失去了，但情绪是会保留的，比如她还有些讨厌我，比如她还更爱着你。
“而且你提到过去那些事时，她会记得那时的感情，会和你一起感慨，会向你微笑……只是细节完全记不清了，就像上了年纪的人。也许正是这样，让你觉得她不像从前了吧。”
说完，夏亚长叹一声，同时在心里暗叹：
牛逼。
我真牛逼。
他不禁还有些寂寞，更有些想念女神大人了。
如果她在的话，多半能冒出来骂自己一句无耻。
奥琳希露的悲伤因为这番话有所缓解，但仍然哭得不能自已。
夏亚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便拉起少女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拽进怀里。
“哭吧，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奥琳希露先是身体一僵，随后柔软下来，伏在他肩上止不住地抽泣。
眼泪无疑是宣泄情绪的最佳途径，随着眼泪哭干，那些如洪水般汹涌的情绪也就得到了释放，奥琳希露红着眼抬起头，一抽一抽地问道：
“昨天……我姐姐是不是也这样哭的？”
“那怎么可能，”夏亚笑笑：“她趴在床上哭的，还撅着屁股。”
“哦……”
奥琳希露擦了擦眼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有多暧昧，她正坐在夏亚的大腿上，一只小手按在他的胸口，两人凑得这么近，以至于她能从对方眼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呀……”
少女像是受惊的小鹿般跳开，这个不合理的动作也就只有觉醒了力量的人能做出来了。
“对、对不起……”
“没事。”
夏亚微笑道。
幸好教室里几乎没人，否则根本没机会实现这亲密接触。
但现在随着学生逐渐增加，也就没什么更进一步的机会了。
上课之后，夏亚明显察觉到右手边这位乖学生的心不在焉。
她几乎一整节课都在偷瞄自己，脸蛋时不时泛红，少女心事显露无疑。
快到下课时，他忽然收到一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我姐姐说，你养了条小狗，可爱吗？”
哈，她在找话题！
夏亚一瞬间就看穿了小女生的心事，正要回答，可下一个瞬间又猛然想起……
自己好像的确还有条狗！？
卧槽，小辛呢？
……
……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夏亚婉拒了奥琳希露放弃打工时间来陪自己一起找狗的好意，独自一人来到体育馆。
果不其然，忠诚的小辛同学正躲在灌木丛里四下张望，见夏亚来了，立马窜到他面前欢快地摇着尾巴。
饶是夏亚这么厚脸皮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狗头。
“你一直呆在这儿？”
“是啊是啊！”
“啊这……”
夏亚的愧疚更盛了，他看到这条二哈的身上有不少枯枝碎叶，有些于心不忍。
“走吧，带你去做个大保健。”
“好啊好啊！”
小辛同学不知道什么是大保健，但这不影响它屁颠屁颠地跟着夏亚。
夏亚在手机上定位了一家宠物之家，一人一狗很快来到店门口。
又是熟悉的剧情，还没等他动手，便有人主动推门而出……
而且又是熟人。
“血烟？”
夏亚的眉毛差点挤成个问号。
“你……你怎么在这儿？”
“进来吧，老远就看到你了。”
血烟笑哈哈地推开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进来之后夏亚才发现，这家宽敞的宠物之家居然有模有样的，地面整洁，设备一应俱全，至少三十多只猫狗住在干净的笼子里，看起来气色也都不错，最难能可贵的是没有过分浓郁的屎尿骚臭味，显然打扫得很及时。
“这是你的产业？”他不禁问。
“这是校董事会的安排。”
血烟解释道，这个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明显对夏亚有些恭敬和浅浅的讨好，故意微微弯腰，来让自己的身材不那么魁梧——很显然，他从辛西娅那里得到了不少消息，其中自然就包括夏亚即将成为校长。
夏亚很不适应这种关系，打量了两眼，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拘着就没意思了。”
闻言血烟顿时松了口气，看样子他也不是很适应这种事，在两种气质之间切换自如。
他挠挠光头，目光投向小辛。
“你这狗是怎么了，要阉吗？”
“呃……”
夏亚看了眼小辛同学，他有着清晰的认知，小辛是阉过的。
“你给它洗一洗，剪一剪毛就好。”
血烟点点头，正要动手，便见到小辛同学乖巧地走到工作间，还在门口回头看他，像是在催促……那股自来熟的样子比人还聪慧。
——这狗都这么古怪？
血烟扯了扯嘴角，跟了上去。
小辛同学洗澡期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家伙果然如夏亚所想的那样，只是觉醒了力量，而且同样是“15级”。
但除此之外，夏亚从他身上找不出一丁点那个代理会长的样子，无论是气魄，还是直面自己时作为「猎血者」的自信，有的只是一个三十多岁中年人的市井和偶尔流露出的硬汉气息。
这显然是“玩家”本体……
这就让夏亚有些拿不准了，他这样的“玩家”，到底能不能完全觉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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