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空候_剑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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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空候

  昆仑山。

  风息雪止,一人一马在一路积雪间艰难跋涉;马上人三四十许年纪,身披厚氂披风,满脸风尘;眉眼流露深深忧色。转过一处山坳,马上人望见前面灯火和屋宇,心道:“瑶光镇,终于到了。”当下强催马力,飞马在厚雪上深深踩进踏出,驰进了那片灯火。

  沧州城。

  一处地窖里凌乱摆放着几张桌椅,昏灯下四人一坐三立,坐着的那人一袭青衫,面如冠玉,腰带上斜插一支笔,那笔在灯下玲珑剔透,竟似白玉雕成。站着的三人须发皆白,神情焦急,只有青衫人从容安坐,似笑非笑道:“眼下吴风楼正有一幕大戏,几位不想去看看么?”

  三位老者瞪了青衫人一眼,都不开口;青衫人又笑道:“你们三位人人武艺出神入化,此刻若在吴风楼,那东吴秘宝又岂会落于他人之手?”

  三人中一紫衣老者道:“龙千雨,你不用在这蛊惑人心,你不在吴风楼,他们就算得了孙振衣,也没多少用处。“

  青衫人眼光闪烁:”哦?怪不得神枪会敢放出孙振衣在吴风楼的消息,看来你们笃定觉得我知道些什么了。”

  紫衣老者冷笑道:“孙振衣不是江湖中人,没有你暗中筹划,岂能成事?”

  青衫人似听到一句不可思议的笑话,神色古怪,缓缓道:“孙振衣究竟知道多少,连我也不清楚,你们就一点也不害怕么?”

  紫衣老者不答,却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会在吴风楼?”话音中隐约透出惧意。

  青衫人笑道:“孙振衣几年前第一天到沧州,我便知道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紫衣老者眼中怒色一闪而过:“姓龙的,你知道我问得不是孙振衣。”

  这话说完,另外两名老者也盯着青衫人的眼睛,神色十分不安。

  青衫人眨眨眼,轻叹道:“他还是穿一身白衣么?”

  瑶香酒楼。

  曲七看到武当掌门败于莫送寒剑下,吓得脸色发青,骇然看着七雨楼几人,颤声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来这里做什么?”

  莫送寒几人置若罔闻,只看着空念大师;空念大师双手合十肃立,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声音温和慈悲,却震得曲七双耳嗡嗡鸣响,曲七仰头一看,屋顶上许多灰尘扑簌簌落下。

  莫送寒笑道:“大师动怒了么?”

  空念大师叹了口气,道:“莫施主,你们何苦来此?”

  莫送寒一愕,道:“大师问也不问我等为何来此,只说何苦,这可叫晚生费解了。”

  空念大师缓缓道:“看来莫施主心意已决,老衲也不多言了。”

  莫送寒一笑,走到虚月道长身前,眼光一低,看着地上断剑,神色古怪。

  褚仲乐方给虚月道长服下华山灵药“灵霞丹”,看到莫送寒走近,突然道:“来得人可是莫楼主的朋友?”

  曲七一愣,却见莫送寒眼中闪过一丝异芒,摇头笑道:“不是,难道不是几位在等的人么?”

  褚仲乐等人暗忖,竟然还有人来,今晚这事,可是越来越棘手了。

  曲七走到门边细听,哒哒的马蹄声似有若无,仿佛长夜里的更点。

  吴风楼外。

  一名紫衫人走到周羡鱼跟前,低声禀报道:“副门主,吴风楼里外都查过了,后堂院里有几个厨子小二,都不会武功,孙振衣本已被擒,但突然冒出两三个帮手救护他;堂中龙蛇混杂,已经死了几个人,就连……就连杨务都被峨眉派林还仙杀死了……”

  周羡鱼目不转睛地看着灯火通明的酒楼,口中淡笑道:“二哥,你想进去看看么?”

  一边的周渊眉头紧皱,讶然道:“林还仙剑法在江湖上名气不低,但要说能杀杨务,似乎不大可能。”

  那紫衫人犹豫道:“禀告副门主、舵主,杨务是被林还仙和一名少年合力击杀的,那少年的剑法似乎……似乎十分古怪……”

  周羡鱼哈哈一笑:“怪就对了,今晚的怪事只会越来越多,我们看着就是。”

  周渊问道:“门前怎么还停着马车,还有人如此气定神闲地乘马车前来么?”

  周羡鱼道:”那是沈七的马车,她似乎认得孙振衣,但被我劝说后,径自丢下马车走了,早知白衣人如此邪门,让她留在吴风楼也无妨。”

  周渊点点头:“这回大哥远赴昆仑,我们可别把事情办砸了。”

  紫衫人又道:“禀舵主,吴风楼外方圆一里已遍布我们的兄弟,明里暗里总计二百三十七人,都是总门和沧州分舵的精锐。”

  周渊摆手让那紫衫人去了,对周羡鱼道:“三弟,龙千雨那边,你去还是我去看看?”

  周羡鱼讶道:“怎么,有那三人还不够么,姓龙的吃了钱盛的“七星散功丸“,这几日内都无法运使内力,沧州城里的好手又都在吴风楼了,那里还能出什么岔子?”

  周渊思索片刻,道:“也好,那我们两人就盯好这里,杜鱼他们最多等那人到三更。久等不至,他们定会开始逼问孙振衣,我已让几个兄弟盯紧城中四处城门,那人从洛阳赶来,约莫也该到了。”

  周羡鱼轻声笑道:“那人一至,吴风楼可要血流成河了。”

  吴风楼。

  林还仙玉指连点,解开孙振衣穴道,将他推在柳鸣身旁,屋里人声鼎沸,吵嚷不止,有人道:“大家伙一哄而上,乱刀分了他们几个!”

  也有人喊:“姓林的手底下忒狠毒,咱们先一齐了结了她再说!”

  有几个胆小的却在说:“林姑娘,我们无意和峨眉派结仇,你快些让开吧。”

  “林女侠误杀杨务和我们无关,大伙先做了那姓杜的无门无派的野小子!”

  林还仙充耳不闻,对柳鸣道:“方才得罪了,劳烦阁下照看孙前辈。”

  柳鸣知道林还仙打伤自己实为保护孙振衣,当下点头道:“我的伤不碍事,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孙叔叔。“

  林还仙歉然一笑,转身对屋内群豪冷声道:“你们说来说去,也免不了临了以多欺少;夜长梦多,诸位索性现在就动手吧。”

  杜星言大惊,忙道:“姑娘,你别说胡话,诸位都是响当当的英雄豪杰,怎么会不讲江湖规矩?”

  吴青德嗤笑道:“弱肉强食,以多凌寡,才是江湖上百年不易的规矩,杜小子,你以为大家伙还能让你一句话僵住?”

  诸人听了吴青德高论,心中都深以为然,但也免不了有几个面皮薄的脸上一红。

  吴青德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此刻我们等的人还没到,倒也不忙离去,只消看紧了他们几个,等人到了,再一并理论。”

  杜鱼在别处布置了许多手下,不愿在吴风楼里纠缠,但转念一想:那人一到,必然会有不少人抢着出手,制住林还仙和杜星言两人再轻易不过,眼下屋里的人嘴上张狂,却人人不愿当先送死,自己也没必要此刻再去碰一鼻子灰;于是开口道:“好,咱们就等那人到了,再做计较。余人也都纷纷称是,当下将孙振衣几人围在堂中央,有十多人嫌挤,走到楼上,其中一人先前上楼为白衣人所伤、晕迷半晌刚醒不久,此时得意非凡,大笑道:”姓孙的,老子这不是上楼了?”

  孙振衣淡淡笑道:“阁下真是了得,孙某佩服。”

  柳鸣看到孙振衣身处险地却沉着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想孙叔叔果然不同常人。柳鸣又看了看身边那一直盯着门口方向看的张龙阳和站在门边的龙瑶,发觉似乎自己身边的每个人都不简单,各个心事重重、神秘莫测,只有自己几乎一无所知、一无所长。想到这里,柳鸣心中一阵迷惘:江湖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在自己迷惑不解的时候,没有人愿意不厌其烦地回答自己的一个个困惑;在遇到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时,也没有办法逃避或者视而不见,就像隐隐有一双手,硬生生地扯着你的眼皮,逼你睁大了眼去看江湖上扑朔迷离的风雨,看得越久,眼睛就越涩,心中就越难过。

  沧州城外三里。

  一匹白马在雪径上缓行,马上人身着貂裘长衣,清瘦的脸上眉目如画,他放马在厚雪路上,犹如迤逦在春风轻柔的柳堤边,神情潇洒从容。

  这骑白马后面不远处跟了三五骑,都是劲装汉子,神情委顿,似是疲累不堪;其中一个浓髯汉子道:“这人不是赶路的,简直是出门游玩的,***,走这么慢。”

  另一汉子也抱怨道:“是呀,咱们从他出洛阳就跟着他,他一路上就没用过马鞭,大雪时候也不紧不慢的,可冻死老子了!”

  原来这几人跟了前面那穿貂裘的人许多时日,开始他们几个还隐匿行踪,暗中若即若离地跟着,后来发觉前面那人仿佛毫不防备,只自顾自的一路晃晃悠悠慢行,于是他们索性就明目张胆的跟着,这一夜终于到了沧州城。

  浓髯汉子叹口气,道:“好在转眼就进沧州了,我先快马报给杜帮主此人已到,你们继续跟着他。”其他几个汉子应了,那浓髯汉子扬鞭催马,越过前面那人,向城门方向疾驰而去,那穿貂裘的人看着飞马从身边掠过,轻轻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已有很多人等得急了。”

  浓髯汉子纵马奔到沧州城门口,微微松了口气,却见身后左右数骑后来先至,冲进城门,那马上人服色各异,似乎不是一伙。浓髯汉子惊疑间,又有几人或骑马或飞步奔跑,都向着城门口而去,更有一人几个起落直接攀上了城头,消失在夜色里。

  浓髯汉子大凛:“没想到不止我们飞鱼帮,还有这么多人跟着他,只是一路来我却没发觉。”当下将缰绳一紧,奔入了沧州城。

  又过了许久,才有一骑白马悠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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