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二百五十六扭曲的感情_崩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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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二百五十六扭曲的感情

  燕步瑶这一分心,手上长剑去势便不由得缓了一缓,这一缓不要紧,眼见着就要被迎面刺来的铁剑在肩头上开出一个血窟窿,就此废去手臂,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红影仿佛凭空闪了出来,一根雪白如玉的食指恰恰刺入了持铁剑男子的后脑,就好象是铁锥子轻松扎进豆腐一样,完全插到了脑壳里,瞬间这男子全身包括脑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被夺去了所有生机,眨眼就变成了一具干尸一样的东西,说时迟那时快,另一个男子见势不妙,立刻飞也似地向相反方向逃去,红影却如影随行,瞬息间就一把抓住了此人的脖子,如法炮制。

  如此转眼之间,在这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变故之后,刚才还稳操胜券的两人便以极其恐怖的方式被杀,这好象做梦一样的场景令燕步瑶甚至连吃惊都忘记了,或者说,她是芳心大震,眼中一片茫然,只因当那红影丢下手中干尸,转过身来之际,她与那人目光相对,脑子里顿时就是‘嗡’地一声,下意识地就屏住了呼吸,眼睛直勾勾地死盯住对方的脸,便在这一刻,燕步瑶看着那青年从容而毫无波动的面孔,那一张梦幻般的完美容颜,收缩的瞳孔内仿佛激起了海啸,心底波澜大起,原因无他,只因这红衣人,就是她方才念念不忘的那一个!

  那人一身猩红的长袍,一双火光流转的妖异红眸,透出仿佛满身血腥般的滔天戾气,自他体内自然散发出来的宗师气度与那沾染过太多血腥所积累下来的杀气使得青年具有一种难以描绘的奇异魅力,令人几乎隐隐为之窒息,而对方也完全不掩饰这一点,那一张完美得令人无法直视的脸虽然与几年前相比,又有了一番变化,但还是能够一眼就与记忆中的样子重合。

  燕步瑶呆呆看着那个好象熟悉又好象陌生的身影,一时间竟是不能动,数年的时光足以让很多事情都消退得干干净净,但是在这个并非良善之人的女子心中,却总是有一道清晰无比的身影时不时地在心中掀起涟漪,在很多个宁静的夜晚,这个至今未嫁的美丽女子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一面想象着某个人的样子,一面低吟着用手来抚慰自己已经成熟饱满的身体……此刻燕步瑶心中无数念头在变幻涌动不已,看着对方神色闲逸地款款而来,在这一瞬间,燕步瑶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消失无踪,只剩下红袍男子的形貌,如同是时光倒溯,回到了数年前自己第一次被此人搭救的那一刻,她呼吸几乎屏住,心脏怦怦怦地狂跳不已,此时此刻,她深深知道这个男子不但干净利落地杀掉了几乎置她于死地的两个仇敌,而且连她自己也一并被打败了,只不过将她打败的不是旁人,却是那无以名状的一缕情丝,事实上她燕步瑶的确是性情狠毒,但这世间最莫名其妙也最没有理由可讲的就是人心,一个女人哪怕再自私,再刁蛮,再狠辣,再不可理喻,她也毕竟还是一个女人,也有爱上一个男人的可能!

  燕步瑶死死咬了一下嘴唇,来尽力保持清醒,但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是掩饰不住的,这时师映川以秘法攫取了两个男子全身的生机,觉得浑身上下有点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不禁满足地叹了一口气,既而淡淡地瞥了燕步瑶一眼,嗤道:“……似乎每次见到你,往往就总是处于被人追杀的状态,你的仇家就真的这么多?劝你还是改改自己的性子,省得给自己招灾惹祸。”

  燕步瑶事实上是他嫡亲的表姐,师映川虽然从前年少之时与其发生过不快,不过后来此女在当年被他救过之后,就一改常态,在他面前变得软和起来,所以师映川对其虽然没有什么血浓于水的亲情,不过既然看到燕步瑶被旁人围杀,那么顺手救她一救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只是小事而已,却不知此时燕步瑶已是心头滚烫,听了师映川的话,明明不是什么关心,她却已经很是惊喜,美艳的脸上也多了一层淡淡的激动红晕,此女并非那等青涩懵懂的少女,她比师映川还要大上几岁,已是个成熟女子,虽说还没有婚配,但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男人也有很多,对付男人也算是有一套,但眼下不知怎的,在师映川那平静不带丝毫挑逗之意的目光下,燕步瑶却像少女一般局促不安,但这不是畏惧之类的情绪,而是类似于渴望,仿佛青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变成了有若实质性的手,在身体表面轻轻抚摸着,好似羽毛划过。

  这种情形是燕步瑶从未体会过的,令她产生了说不出来的兴奋之感,她看着师映川负手而立的样子,明明是与她一样站在地面上的,但给她的感觉却像是在云端俯瞰着整个人间,令她更加强烈地产生了无以名状的兴奋之情,尤其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十分动人,让她神魂颠倒,心中不由得一涨一涨的,那样渴望而又惶惑交织的复杂古怪心情,使得她窈窕成熟的女性身体都几不可觉地微微地轻颤,后背泛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意,手足腰身俱是酥软了,仿佛有细微的电流极其隐秘地贯通了全身的每一个部位,尤其是双腿之间的秘处,已是逐渐湿润起来。

  师映川自然没有注意到这样隐秘的小细节,他扫了一眼燕步瑶身上的伤,知道不会致命,养一养也就好了,殊不知他虽然心思机敏,却毕竟是个男人,并没有看出来自己眼前这女子内心深处涌动着的滚滚激流,一时燕步瑶微微垂下眼皮,不敢让师映川看到自己眼中的激动渴望之色,一面拼命让自己沉下心来,等到心绪稍微沉静了几分之后,才低声道:“……今日遇见那两个恶贼,几乎遭了他二人的毒手,多谢教主及时施以援手,救下了我的性命。”师映川自然不在意,这时宝相龙树也在不远处的林中现出身影,师映川就朝着男子走去,一面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杀了两个人而已……”宝相龙树朝这边看了一眼,看清了燕步瑶的样子和她身上的血迹,也看见了地上被随意丢弃的两具干尸,心中就明白了大概,浑不放在心上。

  两人这一汇合,便携手离开,迅速隐入林中,燕步瑶站在当地,眼泛春波地怔怔望着那袭红袍消失的地方,不知不觉间就有些面红耳赤,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高挺的丰满胸脯上,隔着夏日里单薄的衣裳,缓缓揉捏起来,口鼻间情不自禁地发出微微的吟喘,她咬紧了红润的嘴唇,那只手自领口滑入衣内,握住了一边嫩玉般的酥肉,拇指准确无误地按在了粉红的尖端,娴熟地揉捻着,随着动作的不断加紧,燕步瑶已是眼波如水,娇躯微颤,未几,只听一声从喉咙里溢出的满足轻呼响起,燕步瑶两腮媚红,呼吸酥软,原本身上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只剩下微微麻痒的快意,她双目迷醉,小声呢喃道:“师映川……师映川……”

  师映川与宝相龙树边走边低声说笑,宝相龙树牵着青年的手,道:“有点想吃你做的菜了,记得你很会做烤肉,不如现在再弄一些给我尝尝?很久不曾吃过了,有点怀念。”师映川很随意地点点头,笑道:“当然可以,我小时候在宗门时,经常就会弄些吃的东……”刚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就住口不提了,宝相龙树知道触动他心事,便手上略微用力地握了握师映川的手,似是在无声地安慰,师映川见状,朝男子一笑,温言道:“不用担心我什么,我这么大的人了,遇事又岂会像小孩子一样多愁善感?只是现在多多少少会有点感慨而已,但事情既然过了也就过了,不会真的在意什么。”宝相龙树注目于他,叹道:“我知道你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感情很深,所以后来受到的打击也同样很大,我虽然不能身临其境,但也能多少理解你的心情。”师映川不想再过多谈论这方面的事,就岔开了话题,一时两人信步来到一处景色优美的湖泊前,远处有一些动物正在这里喝水,师映川用手一指,笑道:“正好,这里有现成的肉,你去弄些生火的东西,过一会儿就能试试我的手艺了,我这就去打点猎物来。”

  两人分工明确,宝相龙树去拾些柴禾,师映川则是眯眼观察着远处喝水的动物,很快就挑中了一头肥壮的鹿,他走向对岸,接下来自然是手到擒来,一时师映川提着死鹿蹲在湖边,手脚麻利地洗剥,不多时就收拾得整整齐齐,这时宝相龙树带了柴禾也回来了,两人架起火堆,生起了火,很快,一股淡淡的肉香就开始弥漫开来,香味引来了一些食肉动物,只不过当师映川随意将自身的威压散布出一些之后,野兽特有的危险感知便发挥了作用,顿时作鸟兽散,师映川熟练地翻动着烤肉,对宝相龙树说道:“可惜没有作佐料之类的东西,不然的话会更好吃一些。”宝相龙树看着青年认真的样子,不觉莞尔,道:“只要是你做的东西,我都喜欢,哪有那么挑剔。”师映川瞟他一眼,含笑道:“果真是爱屋及乌了,你这个人……”正说着,师映川突然心念一动,袖中一道剑光飞出,一闪而逝,很快,又飞回袖内,宝相龙树神色微动,站起身来,皱眉道:“映川,怎么了?”脸色转而有些阴冷,向四周环视过去:“……莫非是有人在附近窥伺?”师映川的一根手指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这都是我惹的麻烦,我的身份……总而言之,我身上有太多别人想得到的东西,若是因此给你带来困扰,我很抱歉。”

  宝相龙树很明白师映川的特殊处境,自己的这位平君身世十分离奇,对于其他人的诱惑力也非同小可,一时他点了点头,轻轻一拍师映川的肩膀,道:“我都明白,这不是你的错。”正值此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火堆前,将手里提着的东西随手扔到地上,那是一个正处于昏迷中的男子,方才师映川便是操纵着身在附近的傀儡去抓住了此人,这时傀儡丢下了俘虏,便立刻又消失无踪,对此,宝相龙树很明智地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其实不仅仅是他,很多人都会觉得奇怪,一位宗师级高手怎么会做护卫一样的工作,给人贴身服侍?即便师映川来历特殊,也似乎不至于如此,但宝相龙树虽然是师映川的配偶,却也从来没有问过师映川关于其身边两名宗师的任何事情,因为他很清楚,有些事是不应该去打听的,即便亲密如夫妻,但一个人也终究是有仅属于自己的一些秘密,其他人最好不要过问,这才是相处之道。

  这时师映川忽然起身走了过去,蹲下,伸手抓住了昏迷男子的肩,冷笑道:“又一个半步宗师么……此人隐匿气息的本事相当不错,若非我比较警觉,只怕也未必会发现得了。”说着,修长雪白的五指一收,抓紧男子的肩膀,一面微微眯起眼来,就在师映川双眼眯起的一瞬间,他的手上顿时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青色纹路,眨眼间就布满了整只手,与此同时,一股邪恶恣肆的气息顿时从他身上疯狂溢散出来,一点也不掩饰其中的邪妄之意,双眼血红,旁边的宝相龙树登时一震,只觉得这股气息仿佛不属于师映川似的,很是陌生,事实上此刻的师映川已然逐渐与某种记忆中的东西融合,眼下这个青年,依稀就是当年那个对世间的一切法度和枷锁都不屑一顾的狂邪之人,那个追求力量达到极致的肆无忌惮男人,泰元大帝宁天谕!

  只听一声凄厉的哀嚎蓦然响起,从昏迷男子口中发出,男子已经醒了,大声嘶吼出声,脸上的神情极度痛苦,五官甚至都微微扭曲了,太阳穴上青筋鼓起,不断地蠕动,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下来,就好象有东西在飞快地吞噬着这具身体上的所有精华,包括生命力,一旁的宝相龙树甚至可以无比清楚地看到男子一边痉挛一边渐渐血肉萎缩的过程,而相对的,师映川的脸上却是慢慢光彩焕发,此刻有日光透过树木枝叶的缝隙洒落下来,照在师映川身上,恍惚间当真是出尘如仙人,但所做的事情却分明是妖魔之流才会有的手段,那张美得已经不真实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但那笑容中,却隐隐透出一股冰冷的残忍。

  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师映川的手就缓缓松开来,一具皮包骨的尸体随之掉落,宝相龙树从旁看着眼下这个血腥无比的青年,一时间却是与当年的那个男孩有些对不上号,只见师映川满足地叹息一声,手上的青色纹路渐渐消失,整个人也恢复了正常,但随即他又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敏感地扭头看向宝相龙树,深深审视一眼男人脸上的神情,道:“你……”忽又摇了摇头,笑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手,道:“会觉得有点恶心吗?其实我早已堕入了魔道,世人称我作魔帝,倒也算是贴切,没有冤枉了我。”宝相龙树却没有回答什么,刚才那种诡异的杀人形式,实在很容易令人感到深深的恐惧之意,不过在宝相龙树看来,师映川还是师映川,还是以前的那个人,无论怎么样,有什么变化,自己也一定要接受对方的一切,这点不能改变,因此他只是用树枝扒拉着火堆,语气寻常地道:“肉好象快烤好了罢?”师映川见状,眼眸微凝,安静地看着宝相龙树,不过很快,青年的嘴角就上扬起来,露出了一丝笑意,重新蹲了下去,动作娴熟翻地烤着火堆上的鹿肉,两人默契地再也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

  不一会儿,肉烤好了,师映川撕下一块肥美香嫩的后腿肉,递给宝相龙树,宝相龙树接过,咬了一口,笑道:“果然和以前一样好。”他忽然用另一只没有沾上油渍的干净手掌托起师映川精致的脸,静静地看了片刻,说道:“奇怪,我为什么总是觉得你很熟悉,当年第一次见你,就有了这种感觉……莫非这世上当真有姻缘天注定的事情?”师映川听了这话,却是用一种莫可明状的眼神看他,忽然就笑了笑,道:“我想,大概我们上一辈子当真是认识的,可惜却是有缘无分,落了个恼人的结局,所以这一世就又让你我见面,算是补偿罢。”宝相龙树就笑,在师映川唇上一吻,轻轻嗟呀:“你那时是泰元帝,莫非我竟会是赵青主么?怎么可能。”师映川闻言亦笑,他的目光下移到宝相龙树的胸口,他知道对方的胸前是光洁无疵的,若真是赵青主的话,那里应该自一出生就有一道伤疤,所以师映川并不担心什么,他摸了摸宝相龙树并不十分出众的面孔,柔和了声音与表情,道:“……谁说上辈子我一定就是宁天谕了,说不定那只是上上辈子,而我们俩上辈子却是真的认识的,所以这一世,你是最爱我的那个人。”

  青年说着,却是心头滋味难言,宝相龙树自然听不懂他的话,但师映川这时却已用力地将他拥进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宝相龙树突然间就觉得心酸,心涩,心痛,不可控制,就仿佛一件失落了很久的宝物终于在茫茫人海中被自己再次寻获,在微微陌生的同时,又无比熟悉,这时只听师映川轻声道:“宝相……你曾经问过我,我最爱的人是不是你,这个问题我实在很难回答,但若有一天当我随着岁月流逝逐渐忘了很多事情的时候,我想,我还是忘不了你……”

  时间过得飞快,数日后的一早,当师映川醒来时,身旁的千醉雪还在熟睡,师映川笑了笑,在对方光裸的肩头轻轻一吻,昨夜有些纵情,想必千醉雪需要多休息一会儿,师映川轻手轻脚地下了床,随手披上外袍,用毛巾在水盆里浸了浸,把脸一擦,便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练功,未几,师映川忽然停下,似是有所察觉,抬头向空中看去,片刻之后,仿佛知道了什么,转身回房,过了一会儿,师映川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装束出来,一直走到外面,站在大门处双手拢袖,静静等候,没过多久,远远却有两个人影正快速地朝这边过来,前面是一名杏眼桃腮的娇美少女,显然应该是瑶池仙地的弟子,在前作引路状,后面跟着一名身穿长袍,容貌俊秀飘逸的男子,师映川眼皮微微一动,似在意料之中,但终究还是有些欢喜之意,一时那少女引男子到了这里,便欠身退下,师映川哈哈一笑,走上前张开双臂将对方用力一抱,笑道:“……当真是好久不见了,师兄你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想来这些年日子过得还算舒心罢?方才我见白雕飞到这里,大光明峰上有资格乘坐它的也无非那么几个人,我就知道是你无疑。”

  这男子自然便是白缘,他被师映川这么一抱,初时微微一怔,但很快就眉眼舒和起来,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脊背,师映川的这一热情举动虽然有些突兀,但却将两人之间原本应该会有的伤感与隔阂轻而易举地打破,气氛轻松起来,他们二人的关系不比寻常,与亲兄弟基本没有什么两样,时隔数年再次相聚,心情自是各有不同,白缘叹道:“这几年不见,你变化很大,我方才刚一见到你,却是有些吃惊……”一时两人分开,师映川脸上微笑不减,道:“虽然现在我与断法宗已经没有什么瓜葛,你我也自然不再是师兄弟,但这个称呼实在是叫得顺口了,改不过来,若我像旁人一样称你为白莲坛,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别扭得很。”白缘定定端详着青年,心中感慨万千,想说什么却也说不上来,末了,摇头道:“世事无常,又岂是人力可以改变的……”说着,取出一只玉匣,递与师映川:“这次我来,是要将此物交于你手。”

  师映川微觉意外,他接了匣子,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朵血红的灵芝,师映川闻到那股奇异馥郁的香气,再细看灵芝的样子,不觉脱口道:“这是……聚血芝?”白缘点了点头,道:“莲座说无论如何他与你毕竟曾有师徒之谊,你如今大道有望,一举晋升宗师,终究是一件大事,作为你曾经的师父,他总该有所表示,因此便让我将这聚血芝采下,来送与你作为晋升宗师的贺礼。”师映川听了这话,低头把玩着眼前的这朵聚血芝,面上沉吟不语,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无法形容那种滋味,半晌,才合上盖子,将玉匣收起,抬头道:“莲座他……还好?”

  白缘微微颔首:“莲座很好,起居习惯与从前没什么两样。”师映川望向远处,语气淡淡道:“那就好,我也就不担心什么了……对了,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说着,脸上重新又有了笑意,对白缘道:“我知道师兄你很疼平琰,所以此事自然应该告诉你,我前几日为平琰议了一门好亲事,已经飞鸽传书将消息送往断法宗了,将这件事情通知莲座。”白缘一听,立刻脸上就露出了讶然之色:“你替平琰议了一门亲事?”他无心婚配,平人里教导照顾季平琰,早已把这孩子当成了心头肉一般,听说季平琰被安排了婚事,怎会不看重?当下就沉声问道:“却不知是哪家的女孩儿?平琰出身高贵,不是等闲人能够匹配得了,万不可委屈了他。”师映川呵呵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孩儿,怎会舍得他委屈,自然是要挑个好的……师兄以为,晋陵神殿殿主的公子如何?可配得咱们的平琰么?依我看来,倒是很合适的一门好姻缘,天作之合。”

  “……梵劫心?”白缘登时一愣,显然是大为意外,他可是知道梵劫心对师映川的心思的,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当年还是小孩子的梵劫心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一个小孩子家,当初回到晋陵之后,只怕很快就逐渐淡忘了,况且现在师映川既然说是已经议了亲,那就说明此事基本已经定下,想来是没有什么波澜的了,思及至此,又想到梵劫心品貌资质都是上等,倒也觉得这桩亲事不错,脸上的神情就舒缓了下来,道:“此事虽好,不过……平琰自己觉得如何?”师映川嘴角微翘,笑色盈面:“已经安排他们两人见过了面,平琰自己觉得不错。”

  “那就好。”白缘点了点头,彻底放下心来,一时师映川又道:“我们两个这么久没有见面,原本也该多多叙旧,不过我看师兄大概更想去看平琰罢。”白缘笑叹:“不瞒你说,我此生已无心婚娶,更不必说生儿育女,平琰自从进入宗门,与我时常在一处,我渐渐便只当他是我亲骨肉,难免对他上心些。”师映川了然一笑:“是啊,其实我这个亲爹才最是不称职的那个,好在还有师兄你们多照顾他,说来我却是应该道谢才是……来,我这就带师兄去平琰那里罢。”

  两人脚程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来到了断法宗一行人所住的地方,此处鲜花遍地,师映川与白缘并肩而行,互相说着这几年来的一些事情,恍惚还是当年在断法宗的日子,无忧无虑,未几,师映川忽然止步,他二人被挡在繁茂的花丛后,远远看见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立在一条小溪边,那里花影重叠,光影斑斓中,两个少年都是花朵般的年纪,一蓝一白,季平琰眉目如仙如画,眸光明亮,虽还年少,却已有淡淡清蕴之气,风姿明朗,如同一泓刚刚解冻的春泉,一旁梵劫心容貌俊秀,眉间一痕殷红如血,面上神情却是清清如霜,没有温度,透着些漫不经心的意思,彼时一对小儿女静静站在溪畔,年少春衫薄,当真是一幅美丽的图卷,以他们两人的修为,自然都没有发现远处的师映川和白缘,季平琰白玉一般的脸上被朝阳涂抹出了一层薄薄的金色,道:“梵公子……”梵劫心秋水般澄净的眼眸微微低下去看他,目光是凉的,唇角却保持着必要的礼貌弧度,道:“不用这样称呼我,你可以直接叫名字。”

  季平琰点了一下头,坦然回视着少年的目光,他比梵劫心要小几岁,眼下自然要矮上一些,必须微微抬头去看,这样的动作往往会让人不自觉地显得弱势一些,但由他做来,却让人觉得很是自然,季平琰脸上不是那种成年人客套的笑意,也不是孩子的天真,他表情从容而认真,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叫你劫心了。”梵劫心不置可否,他的沉默像是一层薄薄的纱,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重与生硬,也并非遥不可及,但隔阂却还是存在的,少顷,他低头,凝视着季平琰那张精致出尘的面孔,忽地就有些愀然不乐,:“……你和你父亲倒是生得很像。”

  季平琰闻言,眼中就多了几分开心的样子,恰似冲破云层的灿烂春光,瞬间就照亮了周围,道:“是啊,很多人都这么说。”说罢,季平琰清澈的双眼看着梵劫心,转而问道:“你很喜欢我父亲,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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