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二百四十七或许不只是利益关系_崩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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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二百四十七或许不只是利益关系

  师映川这样一表态,其他人自然心中大定,要知道如今天下人人皆知这个杀神的赫赫凶名,眼下再加上师映川身边的那位宗师,师映川自身也可以用秘法提升至宗师境界,如此一来,这船上就相当于有两位宗师坐镇,众人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今天哪怕是一名宗师强者前来,也完全不必有所畏惧,跟何况宗师强者可不是路边的大白菜,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遇到一个?

  一群人精神振奋,就连之前那名被自家哥哥打落一颗牙齿的少年也仿佛完全忘记了疼痛,跟着众人一起来到了外面,夜晚的月亮散发出淡银色的月光,洒在水面上,反射出一片寒粼粼的光泽,师映川站在船上,傀儡沉默地站在他身旁,就见夜色中,一叶扁舟顺流而行,舟上站着一个普通文人打扮的男子,蓄着短须,四十来岁的模样,很是俊朗,手里拿着一支长长的木桨,轻轻划动着,他如此顺流行来,小舟稳如泰山,此人在距离师家的大船约有七八丈的时候便停了下来,抬头望向船上,眯眼之际闪过几分阴沉神色,眼中阴霾一敛,又散去,却微笑着说道:“……师家的小子,把东西交出来罢,自然饶你们一命,若是识相,本人也懒得滥杀一通,自然不会跟你这等后辈斤斤计较,否则若是考验本人的耐心,只怕白丢了性命。”

  师远尘心中一动,面上神情已微微难看起来,道:“阁下的意思,师某并不明白。”那人眼神不露声色地微微暴戾,一时伸手轻轻摸了摸鼻子,开怀笑道:“小辈,何必还装蒜?那日在摇光城内的交易会上,你拍得一件东西,旁人不知道是什么,白白便宜了你,可惜本人偏偏却是识货的,今夜就是为此物而来,若是识相,趁早拿出来,免的误了自家性命。”师远尘面色冷肃,道:“既然如此,自交易会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两日,阁下为何却拖到如今才动手?”

  那中年人嘿然而笑,抚着唇上修剪整齐的短髭,道:“本人虽然一向也做过不少强取豪夺的勾当,但摇光城毕竟是那杀神的老窝,虽然那人如今不知身在何方,但若是在城中出手,做下案子,只怕就惹了那杀神,那些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莫非还少么?本人虽然有几分手段,却也不会自大到这等地步,如今尾随尔等至此,这里却是个好地方,不会惊动旁人,泄露什么消息……好了,师家小子,莫要再拖延时间了,你若乖乖交出那物事,我自然保你性命无虞!”

  师远尘眼下已是心中又惊又冷,这中年人既然点破了关碍,那么自己手中那件东西只怕就要留不住了,毕竟师映川就在这里,不可能不对此物有兴趣!思及至此,不禁暗暗苦笑,这时却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哦?却不知究竟是什么好东西,倒让‘九九人屠’费这么大的工夫一直追到这里?”说这话的自然便是师映川,他口中一说出‘九九人屠’这四个字,顿时引起一片哗然,这‘九九人屠’乃是一个名气极大的邪派修行者,本名赵严,以半步宗师之身,手段毒辣之极,闻者无不为之胆寒,此人年轻的时候曾经屠了一个仇家满门,将仇人及其父母妻儿折磨了足足九九八十一天才总算身死,故名‘九九人屠’,眼下众人听说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俊朗中年人竟是那凶名赫赫的魔头,顿时一股寒气由下而上地升了起来,那赵严见状,倒也略觉意外,笑道:“你这年轻人,眼力倒是不错。”此人一向端的是心狠手辣,令人畏惧,如今却破天荒地许诺只要交出他要的东西,就能饶了师远尘性命,无非是怕对方绝望之下鱼死网破,索性将东西毁了,令他白白空欢喜一场罢了,并非是什么心慈手软。

  但这魔头千算万算,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料这世上之事原本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偏偏让师家就在这里遇见了师映川,此人虽是凶名在外,却天生长得一副好皮相,任谁也难以将这样一个风度翩翩好似儒雅文人的男子与那个杀人无计的狠毒魔头联系到一起,若不是师映川眼力非凡,一眼就看见了赵严手背上的一个活灵活现的毒蝎刺青,倒也不会认出对方身份,一时师映川透过面前薄薄的青纱看向赵严,心中已有了计较,点头道:“半步宗师……很好,很好。”他话音方落,身旁傀儡已是一脚踏出,身形飘飘如龙,直冲那条小舟,赵严瞳孔一瞬间缩成针尖状,说时迟那时快,傀儡如同天降陨石一般砸在了舟上,江面陡然炸开激天水雾,但师映川却没有朝那里看上一眼,只微微偏头对师远尘道:“这人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人都有好奇心,赵严这样的人物为了一件东西尾随了师家一路,所图之物自然不寻常。

  师远尘心知此事不可能掩饰下来,心中暗暗叹息,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帝尊还是随我进去再详谈罢。”当下便引着师映川向船内走去,此时江面上水雾渐渐散去,入眼处,一片平静,再看不到半个人影,众人原本还期待着能够亲眼近距离地观看到一场绝顶高手之间的精彩大战,现在却什么也没看到,不过众人失望之余,却也无人去担心赵严那边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毕竟在一位大宗师已经悍然出手的情况下,赵严纵使是准宗师级别,也没有任何可能翻盘,就连逃脱也只是奢望而已,一时间船上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便也渐渐都散去了。

  师远尘没有带师映川回到刚才宴会的地方,而是进到一间整洁宽敞的舱房,两人一时分了宾主坐下,师远尘已经做好了放弃那件物品的心理准备,因为他知道纵然自己想要隐瞒,但不要忘了,知道事情真相的还有一个赵严,若是此人没有被杀,而是生擒回来的话,自己如果说谎隐瞒,赵严却是绝对会把什么都抖出来,于是他索性便坦然说道:“之前天涯海阁在摇光城举办交易会,其中有一件拍卖品被我看出端倪,知道内有玄机,便将其拍了下来,就是此物。”师远尘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薄薄的小木匣,动手轻轻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株碧绿的小草,顶端结着一颗比黄豆略大一些的红色珠子,嫣红可爱,师映川一见之下,不免有些意外:“这是……南华草?此物虽然珍贵,但也不至于……”刚说到这里,脑海中却突然响起宁天谕丝毫不掩饰急切之意的声音:“……什么南华草,这是九元草,已经彻底成熟了的九元草!”

  师映川火红的瞳子骤然剧缩,他顿时死死盯住了盒子里的东西,一时间就连呼吸也微微屏住了,因为他太明白‘九元草’这三个字的分量了,或许不少人都没听说过此物,但如果说起凝华芝的话,那么想必天下人都是耳熟能详,因为人人都知道师映川就是由于凝华芝才有了今天的卓绝天资,致使他年纪轻轻就走到了这一步,而事实上,这两样东西其实同样珍贵,都是可以彻底洗筋伐髓,改变人的资质的稀世奇宝,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成熟的九元草比起凝华芝还要稀罕一些,因为凝华芝哪怕没有成熟,服下却也多多少少可以发挥一些作用,而九元草却只有在长出了第九片叶子,彻底成熟之后,才能使用,在此之前,根本就是废物。

  由于师映川的脸尚自隐藏在青纱后,所以师远尘看不到他此时面部表情的急遽变化,但师映川突然住口不语的事实还是让师远尘明白对方已经看出了端倪,一时间师远尘心中叹息,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保住此物了,如此珍贵之物,虽然师映川与他有些交情,也同样出身师家,但重宝诱惑之下,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东西,即便是亲兄弟,只怕也要反目成仇!想到这里,师远尘压下心中的不甘,他毕竟是个聪明人,既然知道事不可为,就立刻冷静地不去试图做什么危险的尝试,只叹道:“看样子,帝尊想必已经认出来了……”师映川缓缓吐出一句:“……九元草!”师远尘点了点头:“不错,正是九元草,此物在长出第九片叶子、彻底成熟之后,无论是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与南华草一模一样,但我自幼喜欢翻阅古籍,曾经看过一本专门介绍天下奇宝的书籍残篇,上面就详细地介绍过九元草的特性,我也从中得知了它与南华草的区别,这点细微的差别十分隐蔽,难怪天涯海阁这次会走了眼,当时那赵严想必也在现场,与我一样认出了此物,只不过当时在我一口喊出高价后,并没有谁与我苦苦相争此宝,现在想来,应该是这人猜到我也同样看出了古怪,他生性谨慎,不想与我争抢竞价,以免引起其他人怀疑,平白生出变故来,所以才干脆尾随我一路,在这种僻静之处悄悄下手。”

  师远尘的分析合情合理,师映川也听得出来这里面没有什么水分,这时宁天谕的声音冷冷响起,说道:“……拿到九元草,无论用什么手段,必须得到此物,有了它,你的根骨资质就能再次得到提升,日后我们说不定真的可以突破我当年的境界,不死不灭或许不再仅仅只是一个梦想而已!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师远尘此人若是不识趣,那么,直接杀了就是!”

  宁天谕的语气一片冰冷,显然他的这番话决不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师映川闻言,脸色微动,他伸出手,轻轻抚上了盛着九元草的盒子,对师远尘道:“……明人不说暗话,此物于我而言,关系重大,我……势在必得。”师远尘沉默起来,他知道今天若不是遇见师映川的话,那‘九九人屠’赵严拿到九元草之后,决不会像之前保证过的那样,放过他们这些人,必定会将一船人全部杀死,不留任何后患,师家到头来落个人财两空,而遇见了师映川,东西也一样保不住,但师远尘相信这一船人的安全还是能够有保障的,如此一来,倒也说不清这到底应该是悲是喜,但师远尘身为师家下一任族长,岂会是普通人那种纠缠不清的心态,他当机立断,脸上已露出微笑,顺势就将盒子放在师映川手中,道:“今日若非帝尊在此,不但此物要被夺去,一船人的性命也是保不住的,看来这九元草注定与师家无缘,既然如此,帝尊自可拿去。”

  “……果然算是个聪明人,面对九元草这样的异宝,毫不留恋,立刻就作出正确选择,倒也难怪是下一任家主的人选,许多人都没有这种当断则断的魄力。”宁天谕淡淡说着,师映川听了师远尘的话,心头微松,这样和和气气地就有了结果,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毕竟他也不愿意对师远尘怎么样,如此一来,师映川心情大好,他长笑一声,将九元草收入怀中,正色道:“这次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需要的话,便来找我就是了。”师远尘听了这个承诺,知道师映川不是轻易许诺的人,这么一来,师家就算是与师映川这个如日中天的强者越发加深了关系,虽然失去了珍贵无比的九元草,但若是细细分析利弊的话,似乎也是个不坏的结果,如此一想,师远尘心头畅快了几分,亦笑道:“帝尊太客气了,日后说不定真有仰仗之处。”

  正说着,师映川忽然道:“唔,一番叨扰,我也该告辞了。”说着就站起身来,师远尘见状,也不挽留,陪对方走出房间,刚一打开门,就见一身黑袍的傀儡静静站在门外,手里拎着浑身**的赵严,此人呈现出一副昏迷之态,显然是被制住,生擒回来,师映川笑了笑,朝师远尘点头致意,这便与傀儡带着昏迷的赵严离开大船,回到两人之前所乘的那条小木舟上。

  傀儡驾驭着木舟继续逆流而行,师映川则是坐了下来,昏迷的赵严被放在他面前,此人之所以被费工夫活捉而不是就地杀死,原因就是师映川要这具身体有用处,从前他炼制傀儡,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也只能控制一个傀儡,但后来宁天谕出现,如此一来,也可以控制一个,只不过他们不愿意随随便便要一个普通傀儡,这对实力帮助不大,所以才一直没有炼制,之前师映川带傀儡找人晦气,死在他们手上的半步宗师也不是没有,但要么是年纪太大,没有过多的价值,要么就是实力不足等等,总之师映川并不满意,但今日却遇见赵严这个实力在半步宗师当中都算是拔尖的人物,而且又是壮年,年富力强,达到了要求,师映川便动心了,其实最理想的自然是制作一个宗师傀儡,但这太困难,所以退而求其次也算不错。

  未几,这第二次炼制活尸傀儡终于大功告成,师映川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此时夜风拂过,躺在船上的赵严忽然慢慢站了起来,运转真气,转眼间**的身上就再没有半点水迹,眼中一片平静,除了眼神似乎略微暗淡之外,与之前没有丝毫差异,现在的‘九九人屠’已经彻底变成了被人操控的活尸傀儡,以他半步宗师之身,为师映川的整体实力增添了一份并不微薄的力量,这时脑海中再次响起宁天谕的声音:“……立刻服下九元草,尽快将其吸收。”师映川点点头,从怀中取出盒子,将里面的九元草整个吞了下去,当场运功炼化其中的药力,这也就是他才能如此,自身实力足够,且有宁天谕指点,而且又有两个傀儡在身旁守护,端的是稳如泰山,而先前师远尘之所以得到九元草却没立刻服下,以免夜长梦多,一来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必须上报家族,二来他修为不比师映川,仓促之下如果就这么直接吞服了宝物,不做其他的准备,只怕效果要差上很多,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最终便宜了师映川。

  但即便如此,师映川也足足等到东方微亮才再次张开了双眼,这时他全身的皮肤表面已经被薄薄的一层深黑色污垢所覆盖,散发着强烈的腥臭味,宁天谕道:“现在暂时告一段落,其余的药力还需要时间逐渐散布,才能彻底吸收,这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师映川皱着眉头闻那股刺鼻的味道,转身就跳进了水里,等到把身体和衣裳洗得干净了,才重新登上了小船,傀儡驾驭着船只飞快地在水上行驶,之后的这一路上,都是风平浪静,再也没有遇见什么事情。

  一路顺利回到了摇光城,进入皇宫,师映川在自己的玉和宫里沐浴梳洗一番,换了衣裳,这时已有太监进来禀报,说是皇帝下朝之后就已接到国师回宫的消息,此时正向玉和宫赶来,师映川嗯了一声,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自己依旧坐着,慢慢梳着头发,不多时,脚步声传来,师映川头也不回地道:“……刚下朝,想来你也累了,何必这么急匆匆地就过来。”一个温朗清和的声音笑道:“听到映川回来了,我如何还坐得住?自然是只想早早来见佳人才是。”

  话音未落,身穿玄色朝服,头戴九龙冠的晏勾辰已走了进来,见师映川笔挺的身影坐在镜子前,对镜从容梳发,俊雅的脸上便露出感慨的神情,叹道:“映川这段日子以来所做之事,天下无人不知,何等震撼人心,真真是恣意潇洒,纵横万里斩杀仇寇,日后更或许长生有望,非是我辈中人……与映川相比起来,似我这样的人间帝王,其实也不过是身不由己之人罢了。”

  师映川转身而笑,道:“陛下怎的忽然就有这样的感慨?”他这一转过来,晏勾辰便看见了那双与从前截然不同的红色眼睛,里面异彩流动,变幻莫测,似乎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火焰将整个天地都吞噬了,晏勾辰顿时吃了一惊,惊讶喃喃道:“你这眼睛……”师映川淡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而已。”晏勾辰见他说得轻描淡写,便聪明地不再提及,转而笑道:“当初几个门派被灭的消息传出之后,我便在想,以映川如今的威势,天下间还有人能奈何得了么?”师映川心中似有触动,抬起手轻轻抚摩着脸上那道已经开始变淡的伤痕,语气复杂地道:“自然是有的……看见这处伤了么,这是我前几日潜入大光明峰,被我师父以剑气所伤。”

  说到这里,师映川心中感觉莫名,这世上大喜大悲的感情很多,但同时也有非常微妙非常隐晦的感情,就仿佛牛毛细针扎进了心底,隐隐作痛,很轻微,然而却是找不到根源,也驱除不去,就好比他此刻……那厢晏勾辰听了这话,却是微微一震,忙道:“可曾受了伤?”师映川摇头:“没事,只有这处皮外伤而已。”晏勾辰这才安下心来,随即便正色道:“如此行事实在太过冒险,现在不比从前,以映川如今的身份,居然冒险潜入断法宗,万一……”

  师映川淡淡笑了一笑,道:“没什么的,我自有分寸,不会拿自己的安危来开玩笑,我只是,有些想念我儿子平琰……还有我师父。”

  一双手臂忽然轻轻环住了师映川的腰。晏勾辰俊美儒雅的脸庞微微靠近,他轻叹道:“我知道你会思念你的亲人,但在你要做危险之事的时候,请你多想想那些担心你的人,比如……我。”

  “你我之间,或许不仅仅只是存在着利益关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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