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_唇诺之长风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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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黑诺虽然这几年身体不错,再没有旧疾复发过,施言却一直都存有应急的药。心头惊乱,手下并不乱,烧水喂药一项项有条不紊,曾经的经验让他还熟悉那些步骤。无论是发烧,还是血尿,黑诺都要补充大量的水份,所以施言一勺勺喂着。

  两杯热水下肚,黑诺的汗水就开始淋漓,他难受半昏迷里蹬被子却又因腿上的疼□□。施言坐靠墙,用被子裹紧他禁止翻动,抱他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黑诺不时就被尿意搅得不安稳,几乎是几分钟就要给他接一次,而每一次都又疼得低泣。为了缓解尿血,施言大口含水吻住黑诺哺喂逼他咽下去,因为黑诺浑身发热渴望的是凉意,迷糊中根本就抵制热水。

  被子内快要挤出水来,黑诺脸上潮红才慢慢褪色,鼻翼不再象风扇鼓动,也不再频繁小便。施言给他换了干爽的被子,黑诺浅浅地入睡。站在窗前,施言揉揉眉心,腿上胀胀的酸麻,极目远眺,夜空里启明星在闪烁,漫长黑夜终于熬过去了。

  倦意也侵袭施言,他斜靠沙发,盯着黑诺眼睛缓缓闭上。打盹中施言被声音惊起,窜起身床头单膝跪下,黑诺发出呓语,模糊不清,只是眉头紧蹙,身体又要蜷曲。施言手指一直展平黑诺的眉心,并且温厚地说话。见眉宇不再纠结,施言上床侧躺,一只手在被子下与黑诺手握住,一只手侧适力地拍在黑诺背上。

  施言被略比正常轻微的敲门声唤起,他套了睡衣出来的时候特意将卧室门带上。

  “谁?”施言压低了嗓子。

  “三哥,我,牟维新。”外面的人声音也是刻意降低的,又补了一句:“我自己来的。”

  牟维新进来也是比较尴尬,他在楼下还左思右想不知道自己上来是对是错,照理来说,三哥与阿松这事换别人身上,他保证装糊涂,做聋子哑巴瞎子置身事外最聪明。可是第三方那个人是黑诺,他一直都当朋友处的黑诺,结果他糊里糊涂提供的打手,牟维新觉得不来就对不起黑诺似的。所以早上起来就等施言,想问问黑诺没事吧!

  阿松也心急若焚总站在窗口,牟维新怕再闹出什么不好看,不好听的,让顾少萌编着借口硬拉走他,自己才一个人犹犹豫豫过来。

  客厅里连把椅子也没有,二人凑合在房东扔这儿的儿童小板凳上坐下,空荡荡屋子中间俩个大男人对坐无言。昨天晚上牟维新还烦,还有脾气,还觉得自己憋屈,他想知道黑诺无恙,也想质问三哥。他也想发火可以跳脚指着三哥问,这他妈都什么□□事。

  可是经过了一夜的时间,一夜让他的纷乱可以平静,没有雷霹昏他,他就无法摆脱地在一团麻里找线头。这一夜就如被佛祖开了混沌的天眼,原来雾里暗情如今在天眼前无法伪装。

  糊涂啊,三哥有多宝贝黑诺,外人隔着烟雾看不穿,他们居然就在身边也做了睁眼瞎。外形绝对够丰神英伟级的三哥与俊逸不凡的黑诺面对群芳献媚,整个大学任一地芳心碎,大家还一直调侃他们眼界高,原来他们才是袖里藏乾坤。

  牟维新早被打手震惊过了,那么多思绪,那么多情景象电影屏幕,上演着三哥与黑诺的一幕一幕,他的震惊尚不及他心底的反应。三哥哪一次与哥们饮酒笑谈中,不是不动声色地为黑诺布菜?哪一次天气变化,三哥不是手上会多一件衣服,而这衣服最后都是穿在黑诺身上。黑诺,谦谦君子一般的黑诺会挥舞皮带保护三哥……

  牟维新受的刺激来源于自身,因为画面走过,他居然想到天注定!他居然没有挣扎觉得他们本来就在一起,认识他们之前,他们就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将来也就是现在这样。牟维新极力试图挽救自己脱线的脑子,他告诉自己,这不是正常反应,自己应该是嘴可以塞进鸡蛋的诧异,然后是忿然的反对,再然后是断然的绝交,割袍断义的绝交!然而,他最终屈服于死不悔改的脑子。天注定,不可改!

  牟维新拉拉领子,掏出一包烟:“来不?”

  施言抽出一根,牟维新视线落在了他的手腕,想说的话突然就由脑子里飞走了。他突然就明白自己如果问,就是揭三哥的伤口。牟维新沉默抽掉一只烟,想起施言传呼机来了:“昨天你落车上了。”

  施言手指翻转传呼:“昨天是阿松传我吧?”

  这时候施言也清楚阿松已经告诉牟维新打手用处,就是奇怪阿松怎么没出现,他开机:“阿松说什么?”

  牟维新没有回答,施言昨天收到的那条留言因为开机而闪动,他滚动屏幕看完才抬头,手里的呼机就叫起来,施言按下,但是呼机哔哔哔哔好像失控了一样叫个不停。

  牟维新愣神,然后明白了:“这都是昨晚的,阿松让呼台连续……”

  房间里的声音打断了牟维新,施言一听见动作极快跳起来:“关掉,惊了他!”

  牟维新反应慢一拍,眼前的人“咻”一声没了,他还发傻对着被扔在自己怀里尚继续鸣叫的呼机,几秒才知道施言让他关机,走到门边脚步却顿在那儿了。本来肩胛骨略下还在外面的黑诺在施言胸前,施言手似乎在擦他头上的汗,嘴里还说着:“没事,没事……”

  在牟维新杵在门口的时候,施言迅速拉高被子黑诺脖子以下全被盖住。牟维新低下了头,他看见了一个青紫瘀痕单薄的肩脊。

  牟维新眼角余光里,被子显示那下面的身子在发抖,而黑诺嘴里囫囵不清的话他也听不分明。退出来,他坐回小板凳上,心里说不出来的闷。黑诺突然带着哭音的“不”让他再也忍不住,大步迈进去,他做不到坐视不理,为虎作伥!

  黑诺侧背对着门,身上已经有背心,而下身只着内裤的两条腿上逼人侧目,因为牟维新就没有看到一块好皮肤。

  施言斜倒着,凌厉眼神阻止牟维新接近,手中还有裤子:“行,不去,不去了……”同时抬下巴示意牟维新别出声。

  施言拉被子又给黑诺盖上,牟维新才看见他的手揪着施言胸前的衣服,攥得拳头都发白,所以施言不得不挺送着前胸:“不去,咱就把药吃了。”

  施言试着拽拽衣服,黑诺的手一点也不放松,他只好别扭地背向床头柜上抓杯子。牟维新刚刚想走过去帮他,施言就瞪他摇头。牟维新呆呆看着施言再别扭摸药。施言衣服被扯住,胳膊使不上劲抬黑诺头吃药,迟疑一下,然后把药放自己嘴里。

  牟维新现在嘴大到可以由蚊子苍蝇畅通无阻可劲地飞了,眼睛也堪比铜铃,又圆又大。就见他的三哥嘴中带药,喝了一大口水,然后俯低了头……牟维新听见咕咚咕咚的声音,视线自动就锁定在黑诺滚动的喉结上。

  施言抬头再喝水的时候,与牟维新对视的一秒,牟维新昏头昏脑就觉得口干舌燥,做了一个超级傻,让施言都露出惊愕的动作:咽唾沫。毛都没有长齐就开了荤,这些年没少花花的牟维新,反应自己出什么丑以后嘴角差点抽起来,狼狈地退到外屋。

  半个钟头了,施言才出来:“你进去坐沙发吧,我再烧点水。”

  “进去不吵醒他?”

  “他不会醒,药有安眠的,只要你别弄大动静。”施言曾经有“安眠维生素c”(黑诺偷拿照片那次的反击),今天凌晨就派上正经用场了,因为黑诺身体一翻动就疼欲醒,所以施言喂了这药。

  牟维新站在床边俯身,看着凄惨的脸,一阵恻然。

  施言进来,在他脚下附近拿起一杯子,牟维新问:“这什么?”

  施言伸到他面前,然后拿出去倒掉,杯子再放原处。

  牟维新指着施言结巴:“那,那”

  “刚才接的,虽然好转了,但他还是尿起来发抖,一头汗,说明还是有看不见的血。刚才我想你车在这,正好去医院看看,穿到一半他有点清醒了就不肯去。”

  “不是提前说了吗?那俩孙子昨天还他妈的告诉我皮外?”

  “不怪他们,是我想漏了。”施言表情严肃,低沉地把黑诺这病根讲出来。牟维新方知黑诺底子竟然那么弱,这次恐怕要伤元气,焦急地想着补救。

  沉睡的黑诺表情有异,施言就离弦箭冲过去,一手按住黑诺要翻动的身子,一手握住黑诺在腮下的手,黑诺好像哭泣地喃喃几声,站过来的牟维新这次听得一清二楚,黑诺的呓语象鞭子抽得他火辣辣地抬不起头:“别打,别打”。

  施言握着黑诺手短短不足一只烟的时间,再坐回沙发上就好像经历了一场跋涉。牟维新也是垂头丧气。

  “一直这样吗?”

  “回来以后就这样,关灯就不合眼,开了灯也睡不实,喂了药也不太安静,总要去握着他手,好像才可以睡安稳。”

  牟维新相当不好受:“还是打伤了。”

  “是我没有考虑到他和咱们不一样的地方。”

  “嗯?”

  “你小时候打架吗?”

  “打,家常便饭。”

  “我们也是,但是他不是。他几乎没有打过架,只除了那一次。”施言说的那一次,就是秦明旭被堵在寝室那次:“我不该要社会上的人,他还是象牙塔里的学生,哪里接触过半黑半白这些人?黑灯瞎火的被他们拉走,能不怕吗?是个人被凶神恶煞的打手拽进去,都会胆怯。”

  牟维新被一语惊醒,黑诺受惊到这程度,他刚才也暗自想不通的,被他们揍过的人多了。他和顾少萌就曾经回寝室晚了,砸错门被骂,他们俩一怒之下把那倒霉鬼揍了,那人不还是好好的。施言的话才解释了其中的不同,金刚一样的打手面貌凶狠,也就是他们看习惯了觉得平常,一般人见了这些灰色地带的人谁不敬而远之,闪避不及呢?多少还是有畏惧心理的。

  中午都过了,牟维新看施言不可能走开,提议去给他们买饭。施言让他还是去买清淡蔬菜,自己给黑诺做比较和口,列菜名的时候忘记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赶紧委托牟维新。出门就赶紧找关系,开了一张食物中毒输液病假条的牟维新,急忙忙地去找黑诺室友石浩。婉拒石浩要跟来的关心,而且嘱咐他一定帮黑诺斡旋好病假。

  施言又喂了黑诺一杯水,握着他的手坐在身边。刚才牟维新还安慰自己,让自己多陪陪黑诺,他怎么会知道,黑诺最后一道防线就崩溃在自己眼前。自己只看见黑诺眼底的怒火,却忽略了他的恐惧,而挥出的腰带让黑诺精神垮了,因为那是黑诺的旧腰带,是曾经患难与共的证明。当时有着清晰目的的武力征服,似乎其他都不入心,而现在耳畔一听见黑诺睡梦里的低泣,眼前就是他树林里被抽打翻滚的样子,施言如愿打服了黑诺,却满心苦涩。

  牟维新这边买菜呢,呼机上顾少萌留言:你们捉迷藏呢?阿松一定要去找三哥。

  牟维新回电:打昏他都不能让他去!

  牟维新即不支持施言,也不偏帮邱林松,他们与黑诺之间是他们自己的问题,由他们自己解决。男人不象女人,女人若情深是闺中密友,分享的是家庭老公;男人若情义重是生死把兄弟,很少分享隐私。所以牟维新已经知道了,却不追问开始、过程、未来。黑诺也是他朋友,现在受伤了,他只是给黑诺争取一个休息的时间。

  施言与牟维新吃的快餐,然后开始给黑诺做饭。但是黑诺直到晚上6点了也没有真正清醒过,昏昏沉沉里被施言喂了一碗粥,他就不再吞咽东西了。

  牟维新告诉施言,今天阿松被顾少萌拉走了,他还不知道黑诺被打。不过以他性格,骗得了昨天,今天已经骗不过去,现在阿松一定是心里门清呢。

  “他明天要来,你别拦着了,来就来吧,本来也不是要瞒他的。”

  “你教训黑诺这事在寝室里瞒不住,昨天我们找你们,阿松冲回寝室几次询问,大家都知道你带黑诺走的,咱们得想个说法。”

  “这几天我都出不去,他这离不开,稍晚再说吧。”

  牟维新走前,忍了又忍,还是把肚子里打了几个转的话说了,虽然说得不太自在:“三哥,虽然咱们平时总说屋里的不听话就欠揍,一天照三餐打,往服里打。但是他身体不好,以后就换个方法吧。”

  施言冷静俯视牟维新的眼睛:“我施言这一生再不会动黑诺一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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